直播信号切断的瞬间，工作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苏轩那首《我的名字》温柔的旋律，以及他最后那句云淡风轻的“我，回来了”。
季明远和老王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调试设备，像是两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石像。他们的大脑，还在试图处理刚才那短短半小时内发生的，足以颠覆世界的信息洪流。
“我……我们这是……又回到起点了？”老王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不。”季明远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起点？老王，你还没明白吗？这他妈根本不是起点，这是大气层！轩哥他……他直接把咱们的工作室，架在了大气层上！”
林晓雨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颤抖着，几乎无法打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后台数据已经彻底疯了。
全球在线人数峰值，十五亿七千万。
礼物打赏总额，已经突破了一个她连数都不敢数的天文数字，而且还在以每秒数百万的速度疯狂增长。
这已经不是直播了。
这是一场全球范围内的，对“苏轩”这个名字的朝圣。
“轩哥……”顾稀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她快步走到苏轩身边，眼中满是担忧，“你还好吗？刚才……刚才你说的那些……”
“放心，我心里有数。”苏轩接过她递来的温水，一饮而尽，脸上那股面对全世界的强大气场悄然敛去，又变回了那个带着些许懒散的邻家青年。
他看着自己这几个已经快要宕机的伙伴，不由得失笑：“怎么，不认识我了？这就吓到了？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们敢提，我就敢刷新你们的认知上限。”
“这、这已经不是刷新认知上限的问题了！”季明远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轩哥！《黑暗森林》！你要拍《黑暗森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Z的那个理论，现在是全球最高级别的机密！普通人提一句都可能被请去喝茶！你居然要在直播里把它拍成电影？！”
“所以才好玩啊。”苏轩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李德明和猎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来不及消化的震撼与焦急。
“苏轩！”李德明甚至都顾不上客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无比急切，“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你这是在玩火！”
“李委员，稍安勿躁。”苏轩示意他坐下，又给猎鹰递了个眼神，“猎鹰队长，也坐。别搞得跟要抓我去审讯一样，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猎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默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但那挺得笔直的腰杆，和放在膝盖上紧握的拳头，无一不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紧张。
李德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苏轩那张过分年轻，也过分平静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年轻人，他根本无法用常理去揣度。
“‘黑暗森林’理论的冲击力有多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李德明沉声道，“万星联盟内部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勉强消化掉这个信息，并将其列为最高绝密。你现在把它公之于众，还要拍成电影……你想过后果吗？全球性的恐慌、秩序崩溃、甚至会催生出新的，比S.d.c.更极端的思想！这会动摇‘文明之钟’计划的根基！”
“不，恰恰相反。”苏轩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地迎上李德明的目光。
“李委员，你觉得‘文明之钟’的本质是什么？”
李德明一愣。
“是危机感。”苏轩没有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一个悬在全人类头顶的，长达一百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的作用，就是逼迫我们所有人，放下偏见，团结一致，向前奔跑。”
“但是，一把看不见的剑，威慑力是有限的。人们会懈怠，会遗忘，会因为眼前的利益而重新陷入内耗。时间一长，‘文明之钟’就会变成一个挂在墙上的装饰品。”
苏轩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恢复了秩序的车水马龙。
“所以，我需要给这把剑，开一个刃。”
“我要让所有人都真真切切地看到，这把剑究竟有多锋利。我要让他们看到，在那片静谧的星空背后，究竟潜藏着何等冰冷的杀机。”
“恐惧，有时并非坏事。当整个文明都感受到同一种恐惧时，它就能催生出最强大的凝聚力。”
苏轩转过身，微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李德明。
“而电影，就是我用来传递这种‘恐惧’，并最终将其转化为‘希望’的，最好的工具。”
【思潮引领】。
这才是他身为“文明引领者”，真正的武器。
李德明怔怔地看着苏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明白了。苏轩从来就没想过要“回归平凡”。他只是换了一个战场。从那个充满硝烟和阴谋的幕后，回到了他最熟悉，也最擅长的，聚光灯之下。
他要用自己的作品，为整个蓝星文明，上最重要的一课。
就在这时，林晓雨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轩哥！李委员！你们快看！”
所有人立刻围了过去。
只见林晓雨面前的屏幕上，那个刚刚因为流量过载而恢复正常的《文明观察者基金会》官方网站，整个页面突然变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一行行由数据流组成的，带着无上威严的文字，在页面中央缓缓浮现、凝聚。
【《文明观察者基金会》第一号决议】
【基于全球注册用户实时投票结果，有效票数：11亿3千4百5十万票。赞成率：98.7%。】
【本决议正式生效。】
【基金会现向‘轩辕苏苏’工作室，暨苏轩先生，正式发出第一份‘文明课题’邀请。】
【课题名称：《黑暗森林》。】
【课题内容：以电影为载体，对‘黑暗森林’宇宙社会学理论，进行一次全民级别的深度推演与科普。】
【课题目标：探寻蓝星文明在未来星际环境中的生存之道，铸造文明共同体意识，为‘文明之钟’计划提供精神基石。】
【课题资源：基金会将为此项目开放第一序列权限。全球所有相关领域的科研机构、企业、人才，均有义务为项目提供支持。首批启动资金，一百亿蓝星币，已划拨至项目监管账户。】
【我们，需要一部指南。】
【我们，需要一位执旗人。】
【我们，需要您，苏轩先生。】
【请您，接受这份来自文明的邀请。】
落款处，没有签名，没有印章。
只有一个正在缓缓跳动的，冰冷而又充满压迫感的倒计时。
——文明之钟。
100Y:00d:00h:00m:00S。
整个工作室，落针可闻。
季明远和老王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
这不是粉丝的请求，不是资本的邀约，甚至不是某个国家的命令。
这是以“文明”的名义，发出的邀请函。
是用十亿人的意志，共同铸就的，一份沉重到无法拒绝的……委托。
顾稀的脸上血色尽褪，她看着苏轩，眼神里除了担忧，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颤栗。
她的轩哥，终究还是没能“回家”。
他被整个世界，推向了一个更高，也更危险的舞台。
李德明缓缓站起身，对着苏轩，深深地鞠了一躬。
“苏轩先生，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万星联盟，将全力配合。”
苏轩看着屏幕上那份金色的“邀请函”，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笑了。
他走到镜头前，无视了已经关闭的直播，仿佛依旧在面对着全世界的观众。
他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冰冷的镜头。
“这个活儿，我接了。”
声音不大，却仿佛传遍了整个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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