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雨的公寓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苏轩的通讯器屏幕上,那个“提现成功”的提示,比窗外任何霓虹灯都刺眼。
三百万。
这笔刚刚还代表着民众支持与希望的巨款,在经历了一场未遂的谋杀后,瞬间染上了血腥味。
“轩哥,你……”老王的声音干涩,他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把钱提出来,是要做什么?
逃跑?还是……
苏轩没有解释。
他关掉众筹页面,转向季明远。
“老季,再帮我个忙。”
“你说。”季明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用一个新马甲,在之前那个独立媒体论坛上,发个帖子。”苏轩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是砸在地板上的石头,“标题就叫——‘寻找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
季明远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没有动。
他明白了苏轩想做什么。
“帖子内容很简单。”苏轩继续说,“附上一张从楼道监控里截出来的,最模糊的那个背影。然后宣布,任何能提供此人确切身份信息、并经核实有效的人,奖励一百万。”
一百万。
林晓雨倒吸一口凉气。
顾稀的身体也僵住了。
这不是资助,不是创作。
这是悬赏。
“这……这不行!”小陈第一个叫了出来,脸色煞白,“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这不就是买凶……这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们的人还活着,而他们的人很快就要死了。”苏轩转过身,第一次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团队成员。
“他们用权力、用阴谋、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来杀人。我们没那么多资源,我们只有钱,和被我们唤醒的民众。”
他走到林晓雨面前,看着她还在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们想让你在意外中消失,无声无息。那我就让抓住他的人,人尽皆知,风风光光。”
林晓雨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的眼神却变了。
恐惧正在退去,一种坚硬的东西正在从心底长出来。
她咬着牙,对季明远说:“发!我同意!他想让我死,我就要他活不了!”
季明远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
苏轩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角落里的顾稀身上。
他什么也没说,但顾稀读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一个选择的机会。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只要她走出这扇门,今晚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的轨道上,继续当一个冰冷的监视者,一个忠诚的执行者。
顾稀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里那半截拖把杆。
上面还沾着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
那是她砸向“清道夫”时,对方擦破皮留下的。
她做出了选择。
在她抄起拖把杆冲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苏轩的视线,轻轻地,但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我不走。
……
城市的另一端,那间没有任何标识的办公室里。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将平板电脑推到桌子中央。
屏幕上,正是季明远刚刚发出的悬赏帖。
短短几分钟,帖子的浏览量已经破万,下面的回复正在以爆炸性的速度增长。
“他疯了?”眼镜男的声音有些变调,“他用民众捐给他的钱,去悬赏我们的人?”
“他不是疯了,他是把游戏规则改了。”坐在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
坐在主位的男人,那个脸隐藏在阴影里的人,第一次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我以为他是个只会用舆论当武器的理想主义者,没想到,他比赵建华那种老狐狸更懂得怎么伤人。”
他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透着一股兴奋。
“他把一个秘密的暗杀,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寻人游戏。他脏了自己的手,却也把我们拉到了阳光下。”
“那‘清道夫’……”
“通知他,暂停一切行动,找地方躲起来。这个悬赏是真的,民众的贪婪也是真的,会有人为了那一百万把他卖了。”主位男人下达了指令。
他转过身,阴影从他脸上褪去。
“还有,顾稀那边,该给她一点压力了。”他的语气很平淡,“既然她选择站到棋盘的另一边,就要有当棋子的觉悟。”
“明白。”
……
悬赏帖发出去半小时后,文化中心的工作室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指挥部。
陈昊的人在外面布置了新的安保系统,红外线、压力感应器,几乎是军事级别的防御。
林晓雨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她和老王他们一起,筛选着从网络上涌入的无数条线索。
大多数是无效信息,但人肉搜索的力量是恐怖的。
那个“清道夫”的活动范围、可能的假身份,正在被一点点地拼凑出来。
顾稀坐在季明远的旁边,帮他处理一些数据分类的工作。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苏轩站在窗边,没有参与讨论。
他在看窗外的夜景,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针对关联目标‘顾稀’的恶意锁定,威胁等级:高。】
【新任务触发:庇护。】
【任务要求:确保目标‘顾稀’在下一次攻击中存活。】
【任务奖励:声望积分+5000,解锁新能力‘精神壁垒’。】
苏轩的眉毛动了动。
终于来了。
对方发现“清道夫”的行动受阻,立刻就把矛头转向了那个“变量”。
他拿出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钱小姐吗?我是苏轩。”
电话那头,钱雨桐的声音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苏先生,这么晚找我,是考虑好我的提议了?”
“你的提议我接受了。”苏轩说,“但不是三千万。”
“哦?”
“我需要你的钱,还有你钱家所有的安保资源,立刻,马上。”
“地点,文化中心。我的人,正在被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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