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话听着有些不孝,但谈到收拢流民、屯田蓄粮、营造太平之地,许衡认为父亲刘表确实堪称当世能人。
史书记载,自刘表接管荆州后,十八年间不断吸纳北方逃难百姓,期间还收编了张绣、刘备等北方兵马,从未因缺粮引发危机。
当然这与荆州战事稀少有关,但不可否认,这也得益于刘表的勤勉治理与仁政举措。
在内政治理与民生经营方面,刘表确实堪称行家里手。
有这样一位擅长打理后方事务的父亲坐镇,许衡觉得自己大可像纨绔公子般在前线无所顾忌地行动。
缺粮食了?直接找父亲讨要便是。
强风骤起云飞扬,威震天下归故乡,何处寻得勇猛将,镇守四方保平安!
今日犒赏三军,将领们兴致高昂,个个喝得面红耳赤。酒过三巡后,有人提议载歌载舞助兴。
许衡便命人取来乐器击筑,令擅长音律者在帐中演奏。众将领和着节拍,高声吟诵汉高祖的《大风歌》。
按照汉朝宴饮习俗,若有人起头吟唱,与会者若不响应便属失礼。因此帐内所有将校都随着筑声齐声应和。
许衡自然也不例外。
他本就是个贪玩好乐之人。前世时,许衡就痴迷音乐,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几乎都能哼唱几句。
唯独这首《大风歌》,他实在不愿开口。
行了,你有何事?许衡摆了摆手问道。
吴懿侧耳听着帅帐内传出的嘶吼声,苦笑道:公子,末将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经历贾龙与刘瑁之乱后,益州军中以吴懿为首的东州派将领都被贾龙送到许衡营中。名义上他们是荆州军的客将,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贾龙与赵韪为了掌控益州军权,将这些东州派将领变相软禁在荆州军营。
这里有一个
帐外夜风微凉,许衡转身对身旁亲兵吩咐:去唤典韦来。
不多时,红光满面的典韦大步走来,酒气扑面:将军怎还不入席?弟兄们都在里头跳得欢呢!
许衡苦笑着摇头,指了指身旁的吴懿:益州诸位想请我去他们帐里喝两杯,你随我同去。
典韦粗中有细,当即挺直腰板抱拳:遵命!
吴懿见状,额角渗出细汗。这壮汉方才走来时,他仿佛感受到地面都在颤动。
公子请随我来。吴懿勉强稳住声音,伸手引路。
许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吴懿的神情变化,信步跟上。他确实想知道,这些东州士人究竟要与他说些什么。
此时,东州将领所在的军帐内——吴班、雷遇、吴堀、吴兰等人,正无精打采地等候吴懿回来。
帐中虽备有菖蒲酒与吃食,众人却都无心享用。
阶下囚徒,哪还有心思饮酒作乐?
沉默片刻,吴兰低声开口:待会儿许公子来了,我们一同跪地恳求......你们说他会放我们回益州吗?
雷遇冷哼一声:许家小儿与贾龙勾结,觊觎我益州疆土,岂会放虎归山?当真痴人说梦!
吴堀长叹道:道理虽如此,但这恳求之举势在必行。若继续南下到了襄阳,一旦踏入荆州地界,再想返回蜀地就难如登天了。
雷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实在不行就鱼死网破!待会儿他若不应,我便劫持他逼其立约!
吴班闻言大惊:雷司马切莫冲动!这可是荆州万人军营!就算劫持成功又能如何?只怕会连累我等尽数丧命!
雷遇咬牙道:难道诸位甘心永陷荆州?
噤声!吴兰突然竖起手指,快步走到帐门前张望——
回来了!
众人慌忙起身,吴班拽住雷遇衣袖警告:你莫要做那自寻死路之事!若是轻举妄动,休怪我先与你翻脸!
雷遇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某岂会效仿那等刺客行径?
片刻后,吴懿率先掀帘入帐,许衡紧跟其后。
众将士纷纷鼓掌喝彩,唯有许衡 ** 不语。
帐内众人接连起身,贾龙、蔡勋、张允等人相继离席,连黄忠与文聘也加入其中,跟随蒯越的节奏摇摆腾挪。
汉代宴饮同乐本属寻常...
但那宽袍大袖的舞姿实在令许衡无所适从。
自穿越以来,许衡能适应这个时代的诸多事物...唯独这般甩袖翩跹的舞仪,他始终难以习得。
许衡佯装更衣匆匆离席。
帐外星火连营,将士们围坐篝火大快朵颐,欢笑不绝。
望着张张欢颜,许衡胸中涌起满足。
这或许便是功成之乐。
正欲巡视他处,转身却见吴懿静立身侧,垂首守礼未曾惊扰他的思绪。
只是出现得太过突然。
原是吴司马?许衡眉峰微蹙,怎的悄无声息?
吴懿拱手致歉:见公子凝神远望,未敢唐突。
众人正欲见礼,忽见典韦随许衡入帐,那魁伟身形令帐内骤静。
他目光如电扫视众人,所及之处皆生寒意。
吴班侧目望向雷遇,只见他面色发白。
雷遇察觉目光,恼道:许公子驾到,你还盯着我做甚?
随即堆笑迎前:可算盼到公子,快请上座!这位壮士请同席!
东州士们的营帐颇为宽敞,每人独坐一席尚有余地,连火盆杂物皆可安放其中。
东州之主许衡端坐于厅堂上首,其余宾客分列两侧。
典韦虽已微醺,却仍如铁塔般矗立在许衡身后,双目如炬,冷冷扫视着席间众人。他那凌厉的杀气与宴席的欢愉气氛格格不入,令人不寒而栗。
吴兰战战兢兢地为许衡斟满菖蒲酒,随后迅速退回自己的席位,似乎不敢在这位凶神恶煞的猛将身旁多待片刻。
吴懿率先起身,高举酒爵道:“首爵敬贺公子凯旋。公子护卫天子、力保雒阳宗庙,更击溃吕布、胡轸等悍将,威名远播,实乃汉室之幸!”
许衡淡然一笑:“同饮。”
众人举杯共饮。
吴懿再次上前敬酒,朗声道:“二贺公子大破袁术军,立下赫赫战功,荆楚之威必将震慑天下!”
许衡含笑抬手:“多谢诸位。”
众人复又同饮。
待酒满三巡,吴懿第三次举爵时,却忽然语塞。他支吾半晌,竟不知该如何接续这第三杯祝词。
许衡暗自摇头。作为一方豪族,吴懿只知谋取私利,却连场面上的逢迎都如此拙劣,比起张允、蒯越之流,实在差得太远。
“吴司马。”许衡轻笑道,“京中密报,相府东曹已拟定敕令,朝廷将授我南阳太守之职。使节正南下赴襄阳,想必与我军同时抵达。”
酒宴上,吴懿闻听许衡出任南阳太守,先是怔住,随即露出恍然神色。
他连忙端起酒樽,满脸堆笑道:这第三樽,贺公子高就南阳太守......嗐!二十年纪便官居两千石,实在罕见,公子真乃栋梁之才。
帐内一众东州士人纷纷起身举杯,齐声喊道:恭贺公子!
许衡含笑再次举杯。
太平年月这般年轻就任郡守确实稀罕,但在这乱世之中,什么稀奇事都可能发生。想想那孙仲谋,十八岁就领了会稽太守的官职。
许衡主动提起自己受封之事,不过是想给吴懿等人递个台阶,好让他们敬完第三杯酒。唯有如此,才能探明这些东州士人真正的意图。
果然,三巡酒过,东州士人突然齐刷刷站起身来。
典韦见状顿时绷紧了神经,抄起案上青铜酒樽就要动手。没曾想这些士人非但没有发难,反而齐刷刷朝着许衡单膝跪地。
这架势让酒意上头的典韦一时摸不着头脑——这算哪门子厮杀招式?
许衡起身道:诸位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吴懿抱拳恳切道:求公子给条活路!
许衡眉头微挑:此话怎讲?
吴兰带着哭腔道:许府君明鉴,我等族人前些年才迁来益州,在本地脚跟还没站稳。如今随军远征不得归家,家中老小在蜀中受人排挤,往后日子可怎么过?求府君开恩,放我们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说着这七尺男儿竟落下泪来。
吴班、雷遇等人见状,也跟着哽咽起来,帐内顿时哭成一片:求府君开恩啊!
众人泣泪叩首:“大人的恩情永世难忘。”
大人,若不允我等返回益州,家中老弱恐遭不测啊。
许衡望见众人悲戚模样,眉头微蹙,流露出一丝怜悯。
我知诸位处境艰难,背井离乡迁居蜀地实属不易......
只是如今朝廷已任命贾龙为讨寇校尉兼领蜀郡太守......刘焉谋反已成定局。
若此时放你们回去,岂不是纵容你们投奔逆贼?
谋逆这等罪名,东州士人们自然不敢担当。
吴懿泪流满面:公子明鉴!我兖州吴氏世代忠良,怎会与刘焉同流合污!
若得返益州,必当即刻辞官,与刘焉断绝往来!恳请公子开恩!
说罢数人再次叩首痛哭,竟对着许衡行起了大礼。
许衡略作沉吟,终是松口道:罢了,既然你们承诺不与刘焉为伍......
放你们回去也无妨。
五人闻言皆是一怔。
竟真答应放他们归去?
片刻后——
谢大人开恩!
此恩虽死难报!
大人真乃仁德君子!
许衡含笑摆手:且慢道谢,先起身说话。
众人拭泪而起时,许衡忽作闲聊状问道:
你们五人身在益州外,族中事务现由何人打理?
吴懿不假思索:族中大事皆由我兄弟二人决断。
吴堀、吴兰亦道:我族亦是如此。
雷遇脱口而出:现有胞弟雷铜在益州料理族务。
许衡微微颔首:既如此,雷司马就不必回去了。
你兄弟二人同在益州,若有不测岂不断了香火?还是留在南郡为好。
雷遇听到这番话,脸色骤然一僵。
许衡的目光在吴班与吴懿、吴堀与吴兰两对兄弟间游移片刻,最终指向吴班和吴兰,道:“你二人可回蜀地,替兄长料理家业。”
随后,他又看向吴懿和吴堀,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至于你们,就不必冒险了。随我去南郡吧,家中既有人照料,何必挂心?安心留在荆州便是。闲暇时多写家书,纵隔千山万水,情分依旧。”
吴懿怔怔望着许衡,心底蓦地生出一阵寒意。
不对劲。明明是五人求许衡放归蜀地,好与荆州撇清干系……为何此刻反倒像是被他所掌控?
五名东州士将领听完许衡的安排,个个心神不宁。
吴懿心思最为通透。他猛然惊觉,这位年轻的南阳郡守,远比想象中深沉。
雷铜、吴兰、吴班虽在蜀地掌权,却非一族之主,三族真正的家主皆困于荆州。如此一来,蜀中那三人的处境必将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招致刘焉猜忌。
吴懿慌忙拱手恳求:“府君此举,无异于将我等三族推向绝路!”
许衡淡然挑眉:“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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