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裹着雨丝劈裂云层那天,安燠正蹲在灶前给程砚烤被雨淋湿的兽皮靴。
狐狸毛织的袖口沾了灶灰,她也懒得擦,鼻尖动了动——那缕掺着硫磺的香火味又浓了。
程爷,她用拨火棍戳了戳蹲在门槛上啃烤红薯的男人,东头张屠户家的猪昨儿不肯过邻山的桥,您猜怎么着?程砚被红薯烫得直抖耳朵,含糊道:桥断了?安燠把拨火棍一扔,火光照得她眼睛发亮:不是桥断了,是邻山的土地庙关了门!
程砚手里的红薯掉在泥地上。
他抹了把嘴角的糖霜,想起前日里挑着山货的刘老汉空着担子回来,说庙门口贴了神事不扰尘的黄纸,连求个平安签都要交三斗米。那商队...他刚开口,安燠已翻出压在箱底的红皮账簿,封皮上社稷心印四个金篆被她摸得发亮:商队不敢过,咱们就自己造个集——让十七山的货都往这儿聚,谁还稀罕那庙门?
程砚跟着她爬上东岭最高岩时,雨刚好停了。
山风卷着她的狐尾斗篷猎猎作响,安燠展开账簿最后一页空白纸,指尖咬破挤出一滴血。用仙法多快?程砚皱眉,伸手要拦,却见她把狐血混着松烟墨,在纸上写得歪歪扭扭:章程得拿人心写,才压得住秤。
纸上墨迹未干,她突然打了个响指。
系统提示音地在两人耳边炸开,红皮账簿地抖开,一行小字浮现在章程下方:今日起,出工一日记一分家宅点,积满三十换瓦房地基——系统友情提示:本活动不参与反向努力惩罚,卷王可冲~
程砚的熊耳朵地竖起来:你这系统...安燠扭头冲他笑,眼尾沾着血珠:上次给王二婶家修井,系统说我触发了民生基建隐藏任务,奖励的特殊权限呢。话音未落,山脚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张阿公扛着两捆青竹,刘寡妇挑着半担铁钉,连最抠门的李货郎都背着两袋石灰,走得气喘吁吁:程神!
俺家小子说这章程能换地基,他媳妇正怀着呢,得赶紧...
程砚蹲在新划的宅基地上画屋型时,活像只被按在沙盘前的大熊。
他用树枝在泥地上戳出歪歪扭扭的轮廓:灶台要朝东,日头能晒热锅;小院得留块地,让娃们种葱;晾衣绳...就绑在那棵老槐树上。安燠凑过去看,见他在墙角特意画了个矮凳:这是?前日见隔壁小豆子蹲门槛写作业,雨打湿了本子。程砚耳尖发红,用树枝把矮凳圈了个圈,给他挡雨。
他说不用神通搬石时,安燠差点笑出声。
看他撸起袖子和泥,黄土蹭得鼻尖都是,活像偷挖蜂蜜被抓包的熊瞎子。
有村民悄悄问:程神,您使个法,房子眨眼就成,何苦...程砚抹了把汗,泥手在脸上糊出个大花:这房子得沾人气儿,才像个家。安燠在旁边给瓦匠递砖,听了这话,系统突然弹出提示:叮——检测到宿主触发人间烟火隐藏成就,今日民生福祉事件定向投放:村头老井水位上升三尺,清甜度+20%。
第七日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安燠正蹲在房梁上钉椽子,豆大的雨点砸得她狐毛都贴在脸上。
刚垒到齐腰高的墙裂了道缝,泥灰混着雨水往下淌。要塌!有人喊,人群里炸开一片惊呼。
程砚的吼声比雷声还响。
他脱了外袍地罩在泥胚上,自己跪进泥水里,用宽厚的肩膀撑住墙沿。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平日总梳得整齐的头发全贴在额角,活像只落汤熊。这房子,不能还没生根就倒。他的声音闷在雨里,却比山岩还沉。
安燠咬碎藏了三年的定身桃时,喉咙里泛起苦杏仁味。
系统警报声在脑海里炸响:警告!
宿主使用高等级道具,可能触发头铁传承——她没听完,反手顶住倾斜的横梁。
狐族的法力顺着指尖往木梁里钻,额角青筋暴起,连眼尾的红痣都被汗浸得发亮。
雨幕里突然多了片暖色。
安燠眯眼望去,是王二婶的蓝布蓑衣,是李货郎的灰麻斗笠,是小豆子举着的破油伞。
村民们围成一圈,把能挡雨的东西全举过头顶,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流,在两人脚边积成小水洼。
没人喊,没人说,只有张阿公哑着嗓子喊:加把劲!
咱们的家,不能塌!
雨停时,程砚的外袍已经湿透,裹在泥胚上像层保护膜。
安燠瘫坐在程砚身边,定身桃的法力还在血管里乱窜,指尖却被程砚悄悄攥住。
他掌心的茧蹭得她发痒,低声道:你藏了三年的桃...她歪头笑,泥点沾在脸上:留着防老的,谁知道要拿来防雨。
远处传来小豆子的欢呼:墙没塌!
墙没塌!安燠望着被雨水洗得发亮的房基,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机械的,倒像春溪淌过卵石:检测到万家集雏形初现,特殊成就人间烟火气激活——三个月后,当百户炊烟相望时,将解锁最终奖励...
程砚突然站起来,把她从泥里拽起来。
他的外袍还滴着水,却仔细给她擦脸上的泥:明儿让王二婶煮姜茶,你这小身板...安燠打断他,望着山脚下逐渐亮起的灯火:程爷,你说等房子都盖好了,咱们在村口立块碑不?
立啥碑?程砚帮她理了理被雨打湿的狐尾。
就写...安燠眯起眼,看小豆子举着火把跑过,照亮新垒的墙基,万家集,咱们的家
晚风卷着湿润的泥土香吹来,程砚的熊耳朵动了动。
他望着远处逐渐连成片的火光,突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混着山雀振翅的声音,散进还沾着雨珠的空气里——谁都没注意到,东岭最高岩上,红皮账簿的最后一页正泛着金光,万家集三个大字在纸页上缓缓浮现,旁边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熊,举着钉耙在和泥。
春分那日的风裹着新麦香,安燠蹲在村中心那方青石碑前,指尖抚过碑身此处无人成仙,但人人可归的刻痕。
程砚扛着半袋河沙从东边过来,钉耙齿上还挂着两株被他顺手拔的野薄荷:你昨儿半夜爬起来磨刻刀,我就猜要在这儿动心思。
这碑得立在井台和晒谷场中间。安燠拍了拍碑座,发间新簪的木槿花被风吹得颤巍巍,井台是活计,晒谷场是收成,中间这块地——她仰头冲他笑,是心。程砚把河沙倒在碑基旁,蹲下来和她一起往石缝里填,粗粝的指腹蹭过她手背:昨儿小豆子问我,为啥碑上不画神仙像。
因为神仙都在这儿呢。安燠戳了戳自己心口,又戳戳他心口,张阿公修桥时摔破的膝盖,刘寡妇连夜缝的百家被,你给李货郎他娘送的草药...她从袖中摸出那枚冷玉簪,在阳光下端详——曾是原着里标记玉面夫人身份的物什,此刻簪头的云纹已被岁月磨得发钝,今儿起,它也当回凡人。
程砚没说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狐尾。
村民们陆陆续续围过来,怀里揣着旧物:王二婶的破铜顶针(说是当年和亡夫打的第一口锅),李货郎的缺角算盘(走南闯北二十年没离过身),连小豆子都攥着半块烤糊的红薯(程神给的,甜!)。
安燠蹲在碑底新挖的土坑里,冷玉簪触到泥土的瞬间,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检测到宿主主动剥离反派标签,隐藏进度+10%。
都来都来!程砚突然拔高嗓门,从怀里掏出个粗陶罐子,等会儿埋完旧物,都去我家院角领蜜——头回酿的,甜得能齁着!孩子们一嗓子冲出去,小豆子跑一半又刹住脚,颠颠儿跑回来把半块红薯塞进土坑:玉簪姐姐的旧物太孤单,我陪它!安燠笑着把土填上,程砚拿钉耙柄在碑侧画了朵歪歪扭扭的花:给小豆子留的记号,省得他明年挖错地。
日头偏西时,程砚家院角的蜂箱终于地炸开。
他系着王二婶送的花围裙,举着漏勺手忙脚乱接蜜,蜂蜜顺着勺沿滴在青石板上,招来三只馋嘴的麻雀。
安燠抱着襁褓里的女儿坐在门槛上,看他被蜜蜂追得绕着槐树跑,女儿攥着小拳头咯咯笑,口水把她衣襟洇湿一片:程爷,你当年追我的时候都没这么慌。
那能一样?程砚躲到她身后,后颈沾着蜂蜜,那会儿追的是媳妇,现在漏的是给闺女的见面礼!他小心翼翼从罐子里舀出半勺蜜,用芦苇管喂给女儿,小丫头舔着嘴吧唧吧唧,程砚的熊耳朵跟着一颤一颤:甜不甜?
甜就抓抓钉耙——咱老程家的娃,得会盖房会养蜂,还得会...他话没说完,女儿肉乎乎的小手突然抓住钉耙柄,口水顺着下巴滴在耙齿上。
程神!
程神!东头的栓子跑过来,裤腿沾着泥,雷击田的麦秆儿比我还高!
我爹说今年能收两石!安燠抱着女儿起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曾经被天雷劈得焦黑的山坡,如今翻涌着金浪,几只白头鹎扑棱棱从麦垄里飞起,爪子上还沾着新泥。
系统提示声这回响得清亮:【家园共鸣】触发成功,辖区脱离劫剧本影响,自由演化已启动。
你听见没?安燠戳了戳程砚的后背,咱们不用再躲着算日子了。程砚把女儿接过去,手指轻轻蹭她软乎乎的脸蛋:躲什么?
当年我扛着钉耙站在你洞府前时,就没打算躲。他突然顿了顿,望着远处冒起的炊烟——刘寡妇家的灶房飘出葱花饼香,张阿公家的烟囱正吐着松枝的甜腥,现在倒觉得,当年那些神仙要真来问,我能指着这烟说:你看,这才是规矩。
多年后的某个傍晚,游方道士的道袍被夕阳染成橘色。
他蹲在晒谷场边啃张阿公给的玉米饼,问正在晒麦的老农:老丈,这地界供的是哪路神仙?老农把草帽往脑后推了推,眯眼望着正在修篱笆的程砚——后者正被小孙女揪着耳朵扎辫子,钉耙倒在脚边,发间歪歪扭扭插着朵野菊:供啥神仙?
那是我二叔,打小就爱帮人修房砌墙。
妈妈,神仙是什么呀?扎着歪辫子的小丫头拽了拽安燠的衣袖。
安燠弯腰把她抱起来,看程砚被孙女的红绳勒得龇牙咧嘴,却还偷偷往她兜里塞蜜饯:神仙啊,就是陪你盖房子、种稻子,还会被你扎辫子打结的人呀。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指着程砚喊:那程爷爷是神仙!程砚抬头,阳光透过篱笆的缝隙落他脸上,把那抹笑照得暖融融的。
晚风裹着炊烟漫过来时,安燠正给女儿梳第二天要戴的绒花。
系统界面突然在她意识里亮起,比往常更柔和的光:检测到人间烟火成就圆满,最终提示将在...后面的字被风吹散了,她只看见最后一行闪了闪,像春夜第一颗星:当所有旧物都发了芽——
第二日清晨,安燠在程砚怀里醒来。
窗棂外飘着槐花香,女儿的小鞋歪在床边,像只晒太阳的胖蝴蝶。
她迷迷糊糊摸向床头,系统界面正安静地躺着,最后一行字停在最终提示将于,后面跟着串没写完的星图。
程砚翻了个身,胳膊搭在她腰上,嘟囔着:今儿该去后山砍竹子了...小豆子说要做风筝...
安燠笑了,把脸埋进他颈窝。
窗外,万家集的晨炊正次第升起,像给青山系了条柔软的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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