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凌晨三点，基地医院的走廊寂静无声，只有宋墨涵查房的脚步声轻轻回荡。她刚检查完王铁山的情况，这位硬汉班长在术后出现了轻微发烧，但生命体征已趋于稳定。
回到护士站，值班护士小张正趴在桌上小憩。宋墨涵轻手轻脚地走过，没有惊扰她。这些天，医院人手紧张，每个人都超负荷工作。
她推开顾锦城病房的门，发现里面灯光还亮着。男人仍坐在小桌前，眉头紧锁地盯着地图，旁边散落着各种标记过的文件和草图。他左手无意识地按压着右肩伤处，显然是久坐引发的酸痛。
“该休息了。”宋墨涵走上前，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伤口还在愈合期，过度疲劳会影响恢复。”
顾锦城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但目光依然锐利。“就快好了，还差最后一点。”他伸手想继续拿笔，却被宋墨涵轻轻按住。
“你已经连续工作八小时了。”她语气坚定，“现在，躺下休息。这是医生的命令。”
顾锦城难得地没有反驳，也许是确实累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任由宋墨涵扶着他起身走向病床。就在她帮他调整枕头位置时，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墨涵，这次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他声音低沉，“陈处长带来的情报显示，对方可能动用了新型生化武器，一旦在基地内扩散...”
宋墨涵心头一紧，但面上依然平静：“医院已经按照要求做好了隔离和防护准备，周主任亲自督导，应急物资明天一早就能全部到位。”
顾锦城凝视着她，眼神复杂：“如果...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一旦警报响起，立刻撤离到安全区域，不要冒险。”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这是命令，也是请求。”
宋墨涵轻轻抽出手，为他掖好被角，声音轻柔却坚定：“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就像你永远不会在战场上丢下你的兵，我也不会丢下我的病人。”
顾锦城眼神一暗，刚要说什么，却被宋墨涵用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但我也必须履行我的职责。”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台灯光线下格外温柔，“我们都有自己的战场，不是吗？”
顾锦城望着她，最终只能无奈地摇头：“倔强的女人。”
“不然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倔强的男人？”她轻笑，伸手关掉了台灯，“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黑暗中，顾锦城很快沉入睡眠。宋墨涵站在床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中却泛起阵阵不安。她悄悄从他桌上拿走了一份他标注过的地图复印件，轻轻带上门离开。
回到办公室，宋墨涵展开地图，仔细研究起来。顾锦城的标记清晰而精准，几个可能的渗透点被红圈标注，防御薄弱处也做了特殊记号。她注意到，医院所在位置被画上了一个三角形，旁边有个小小的问号。
这是什么意思？医院有什么问题吗？
正当她沉思时，办公室门被敲响。周沐云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脸上带着倦容。
“看你灯还亮着，就知道你也没睡。”周沐云递过一杯咖啡，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地图上，“这是顾队画的？”
宋墨涵点头：“周主任，您看看这个标记，医院被画了三角形，还打了个问号，是什么意思？”
周沐云凑近细看，眉头逐渐皱起：“这不像是普通的防御标记...等等，我记得昨天后勤处送来一份设施检修报告，说是医院西侧的老旧管线需要更换，会不会与这个有关？”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走向档案柜。周沐云很快找出了那份报告，翻到医院平面图那一页。
“这里，”周沐云指着图纸上一条蜿蜒的管线，“这是通往医院主楼和隔离病房的通风管道之一，已经服役超过二十年了，上次检修发现有几处锈蚀，但因为没有替代零件，暂时做了简单修补。”
宋墨涵心头一震：“如果敌人利用这个通道...”
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划破夜空。
两人同时变色——这是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
宋墨涵第一时间冲向顾锦城的病房，周沐云则奔向指挥台启动医院应急程序。
走廊里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医护人员纷纷就位，应急灯全部亮起，将医院照得如同白昼。
当宋墨涵推开顾锦城病房门时，发现他已经起身，正动作利落地换上作战服，拐杖被丢在一边。
“情况？”他头也不回地问，声音完全清醒，仿佛从未睡过。
“警报刚响，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宋墨涵上前帮他整理装备，手指灵活地扣好搭扣，“你的腿还不能负重，不能...”
“墨涵，”顾锦城转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炬，“听我说，带着重症病人立即向东侧隔离区转移，那里结构最坚固，通风独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来。”
“可是...”
“这是我最担心的环节，”他指着地图上医院的标记，“医院的通风系统有隐患，如果对方使用生化武器，这里是最容易被突破的地方。东侧隔离区是唯一完全独立的区域，快去！”
走廊里传来激烈的交火声，越来越近。顾锦城迅速抓起床头的配枪，检查弹药。
宋墨涵拉住他的手臂：“你的伤...”
顾锦城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短暂而炽热的吻：“记得你的承诺，我也会记得我的。走吧！”
他推了她一把，随即转身冲出门外，身影迅速融入混乱的走廊。
宋墨涵咬牙，转身跑向护士站，启动紧急转移程序。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迅速行动，推着病床、轮椅，扶着能走的病人，有条不紊地向东侧隔离区转移。
就在大部分病人即将转移完毕时，医院西侧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关闭隔离门！”宋墨涵对控制室喊道，同时奋力将最后一张病床推入隔离区。
厚重的防护门缓缓落下，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即将关闭的门缝中冲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林医生？”宋墨涵惊呼，认出这是今晚在西侧值班的林医生。
年轻的军医艰难地抬起头，手中紧紧抓着一个破损的防毒面具：“他们...他们在通风系统里释放了...神经毒剂...这是样本...”他递过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点白色粉末，“王班长...王班长还在西侧病房...”
宋墨涵心头一紧，看向即将完全关闭的隔离门。王铁山因为术后不稳定，被安排在离护士站最近的病房，但那里已经处于污染区。
“多少人还没撤离？”她急问。
“三个重伤员...来不及...”林医生咳嗽着，嘴角渗出泡沫，“我试图带他们出来...但通道被炸毁了...”
隔离门轰然关闭，将他们安全地锁在里面，但也将那些没来得及撤离的人隔在了另一边。
宋墨涵迅速检查林医生的状况，发现他已出现神经毒剂中毒的早期症状。她立刻给他注射了解毒剂，安置在病床上。
隔离区内一片忙乱，医护人员穿梭在病床间，检查每个病人的状况。宋墨涵站在隔离窗前，望着外面逐渐被不明气体填满的走廊，心如刀绞。
顾锦城在外面，而她的病人也在外面。
“宋医生，”周沐云走到她身边，面色凝重，“我们与指挥中心失去了联系，内部的通讯也被切断了。”
宋墨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手中的密封袋——那是林医生拼死带出来的毒剂样本。
“周主任，我需要一个临时实验室。”她眼神坚定起来，“如果能分析出这种毒剂的成分，也许能找到解救的办法。”
周沐云皱眉：“但我们没有足够的设备...”
“用现有的设备改造。”宋墨涵已经开始行动，“我记得药品库里有一台废弃的色谱仪，也许可以修复。另外，我需要所有可用的解毒剂和药品清单。”
就在这时，隔离门突然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三短、两长、再三短。
宋墨涵眼前一亮：“是顾锦城！这是我们的暗号！”
她冲向门边的通讯器，但线路依然沉默。于是她会以同样的节奏敲击门板。
门外传来顾锦城模糊的声音：“墨涵...能听见吗？我们在门外...需要立即转移一名重伤员...”
宋墨涵看向周沐云，后者摇头：“开门风险太大，我们不确定外面的污染程度。”
“但他说的重伤员可能是王铁山！”宋墨涵急切道，“而且他在外面，他可能已经暴露在毒气中！”
周沐云沉思片刻，指向隔离区侧面的一个小房间：“那里是缓冲间，可以让他们从那里进入，进行初步消毒和隔离。”
宋墨涵立即通过敲击告知顾锦城这一安排。
几分钟后，缓冲间的门从外部开启，顾锦城和两名战士抬着担架冲了进来。他们全身装备，戴着防毒面具，但顾锦城的动作明显有些踉跄。
缓冲间门迅速关闭，消毒喷雾从四周喷出。宋墨涵隔着玻璃紧张地看着他们完成消毒程序。
当内层门打开时，她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担架上躺着的果然是王铁山，他面色青紫，呼吸微弱。
“他吸入了毒气，”顾锦城摘下面具，脸色苍白，“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昏迷。”
宋墨涵立即检查王铁山的生命体征，同时吩咐护士准备急救。
“你呢？你没事吧？”她抽空看向顾锦城，注意到他右手不自然地颤抖。
顾锦城摇头：“先救他。”但他的声音明显虚弱。
宋墨涵不容分说，一把拉过他的左手，掀开袖子——手臂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出血点，这是神经毒剂中毒的迹象。
“你暴露了！”她惊呼。
“一点点，”他勉强一笑，“不严重。”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更激烈的交火声，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隔离区剧烈摇晃，顶灯闪烁不定。
“他们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一名战士冲进来报告，“顾队，需要你回去指挥！”
顾锦城点头，转身欲走，却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宋墨涵及时扶住他。
“你不能走，”她坚决地说，“你已经开始出现中毒症状，必须立即接受治疗！”
顾锦城试图挣脱：“墨涵，外面需要我...”
“而这里需要你活着！”她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哽咽却坚定，“你总是要求我相信你，现在，请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顾锦城望着她，最终缓缓点头。
宋墨涵扶着他走向病床，同时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周主任，请帮我准备阿托品和解磷定，常规剂量的一点五倍。小李，取一支镇静剂来。张护士，继续监测王班长的血氧饱和度，每五分钟报告一次。”
隔离区内，医护人员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宋墨涵站在两个病床之间，一边是她的病人，一边是她爱的人。
她拿起林医生拼死带回的毒剂样本，眼神坚定。
无论外面风暴多么猛烈，在这个小小的隔离区内，她将守护每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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