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烛龙”的低语
处置室内的应急灯被调至柔和的休眠模式，光线勉强勾勒出顾锦城沉睡的轮廓。高强度手术后的疲惫如潮水般席卷了他，呼吸虽仍显沉重，却已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小张和另一名队员不敢有丝毫懈怠，轮流值守在床边，密切监控着他的生命体征，偶尔用沾湿的棉签轻柔地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地面上，指挥中心的紧张气氛并未因手术成功而完全消散，而是转化为一种更为复杂的、夹杂着忧虑与新疑团的沉寂。专家组成员们开始对手术数据进行复盘分析，低声讨论着后续抗感染和营养支持的方案。陈宁大校下达了指令，要求对基地外围加强警戒，同时内部排查范围扩大，重点搜寻与“烛龙”及“雅典娜”系统相关的任何线索。
宋墨涵没有参与立即的讨论。她静静地坐在控制台前，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顾锦城沉睡的脸庞。她左掌心那几个月牙形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贴上了创可贴，但轻微的刺痛感依然存在，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提醒着刚才那场跨越生死的远程携手是何等惊心动魄。
她下意识地用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左掌的创可贴，仿佛能透过这层薄薄的敷料，感受到之前指甲嵌入皮肉时的决绝，以及……与他那只虚握又摊开的手掌隔空呼应的力量。那种在极致专业面具下汹涌的情感，此刻才一点点从冰封中解冻，缓慢地流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迟来的、混合着后怕与庆幸的酸软。
“宋医生，”陈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辛苦了。顾队长的生命体征稳定，是你的功劳。”
宋墨涵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是团队的努力，还有……他自己强大的求生意志。”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屏幕，“后续的抗感染是关键，这里的医疗条件太有限了。”
“我们已经紧急调配了更高级别的抗生素和血浆代用品，空投补给会在两小时内抵达指定区域。”陈宁顿了顿，话锋一转，“关于‘烛龙’和那个信号，你怎么看？”
宋墨涵蹙起眉头，理性迅速回归：“‘烛龙’这个代号从未出现在移交的基地档案中。‘雅典娜’系统是旧纪元最高智能中枢，其深层休眠区理论上已封存多年。突然发出对一个未知代号的存活查询……这不合逻辑。除非……”她沉吟道，“除非‘烛龙’是某种需要‘雅典娜’监控的特殊存在，或者，这个信号本身就不是‘雅典娜’主动发出的，而是被某种条件触发，比如……我们的深入，或者顾队长的手术？”
就在这时，技术军官再次报告：“大校！宋医生！对那段重复信号的深度破译有了新进展！代码结构确实属于旧纪元最高权限序列，但其中夹杂了一段非常隐蔽的、非标准的信息碎片，经过初步解析，内容似乎是……一段个人识别码和……一串坐标？坐标指向基地地下三层，一个未在结构图上标注的区域！”
几乎同时，吴远航的加密通讯也接了进来，语气带着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堡垒！身份牌经过初步扫描，材质是一种高密度记忆合金，工艺远超我们现有水平。鹰翼利剑徽章经过数据库模糊比对，与旧纪元一支高度保密、直属于最高科学理事会的特殊护卫部队‘神谕守护者’的标志有百分之八十五的相似度！另外，我们在接口盒附近发现了微弱的能量残留，与之前监测到的异常波动同源！”
线索开始交织。“神谕守护者”、“烛龙”、“雅典娜”系统、未知坐标……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浮现。这个“烛龙”，很可能与这支神秘的护卫部队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其成员之一。而他的“存活状态查询”指向“雅典娜”，意味着他与这个智能中枢关系匪浅。
“坐标解析出来了吗？”陈宁立刻问道。
“正在同步到勘探小队战术地图！位置……位于基地地下三层东侧边缘，靠近地质断层带，常规通道似乎已被封死。”
陈宁看向宋墨涵：“宋医生，顾队长这边……”
“生命体征平稳，接下来主要是抗感染和恢复。只要环境稳定，这里有小张他们暂时足够了。”宋墨涵明白陈宁的意思，新的发现至关重要，可能关系到整个基地的秘密甚至更大的安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顾锦城身上暂时移开，“我需要‘雅典娜’系统尽可能多的历史数据，特别是关于‘神谕守护者’和深层休眠区的权限日志。这个信号触发机制必须搞清楚。”
“同意。”陈宁点头，“技术组全力配合宋医生。吴远航，你们小队在确保顾队长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派出精干小组，由你带队，携带探测设备，前往坐标点进行初步侦察。注意，一切以安全为第一要务，如有任何不可控风险，立即撤回。”
命令迅速下达。指挥中心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只是这次的目标，从拯救一个生命，转向了揭开一个可能撼动现有认知的秘密。
宋墨涵重新坐回控制台前，调出了关于“雅典娜”系统的浩瀚数据库。她知道，接下来的挑战，或许不亚于刚才那场手术。这不仅是对她专业知识的考验，更是对她心智的锤炼。她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为了顾锦城用生命守护的这支队伍，也为了……那个沉睡中的硬汉能够安心恢复。
她不经意间又看了一眼屏幕中顾锦城沉睡的脸，然后迅速收敛心神，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眼神专注而坚定。她的左手，依然偶尔会无意识地抚过掌心的创可贴，那里不再只是疼痛的印记，更仿佛残留着与他隔空交汇的温度，给予她继续前行的无声力量。
而在地下三层那未知的黑暗深处，等待着勘探小队的，又会是什么？“烛龙”……是早已逝去的亡灵，还是被时光遗忘的幸存者？他的故事，又将如何搅动当下的局势，并牵动顾锦城与宋墨涵的命运？谜题，如同深渊，正缓缓睁开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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