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列兹诺戈尔斯克,乌萨斯第三集团军第六装甲旅指挥部。
办公室的壁炉里,来自维多利亚的优质硬木正安静地燃烧,发出细微而令人安心的“噼啪”声。火焰如橙色的舌头,不知疲倦地舔舐着干燥的木材,将温暖均匀地输送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因此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松香气味。
窗外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属于冰天雪地的世界。铅灰色的天幕低低地压着大地,一望无际的荒原被厚重的积雪覆盖,仿佛一张没有尽头的白色绒毯。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一遍遍无情地抽打着双层窗玻璃,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呼啸。
窗内,温暖如春。
伊利亚·格里戈里耶维奇将军端起骨瓷茶杯,杯壁温热的触感顺着粗糙的指尖传来,让他因常年握枪而生出厚茧的手指感到一丝舒适。他看着杯中那透亮的琥珀色液体,是从维多利亚进口的上等红茶,细腻的茶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佛手柑芬芳,在温暖的空气中袅袅升起,与壁炉的松香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急着喝,只是将杯子举到唇边,对着窗外那片象征着乌萨斯无尽严冬的灰白景象,轻轻吹了吹杯口氤氲的热气。
“将军。”
一个冷静的声音从巨大的实木办公桌前传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情报官维克多上尉微微躬身,他那双总是因为过度用眼而显得有些疲惫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像是猎人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终于踏入了陷阱。
“根据‘眼睛’传回的最新情报,‘雪怪’小队已经带着诱饵,登上了返程的列车。”
“哦?”
伊利亚将军终于抿了一口红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满口醇厚的余香。他的声音很平静,沉稳得像窗外冻结的土地,听不出丝毫喜怒。他将目光从窗外的风雪收回,落在了自己这位得力下属的脸上。
“他们很顺利地拿到了那张我们‘不小心’遗失的地图?”
“是的,将军。”维克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愉悦,“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进行。那个黎博利人……她的潜入技巧确实惊人,我们的哨兵甚至没能察觉到她的靠近。当然,其中也有他们为了恰到好处地扮演了醉酒和懈怠的原因在。”
“很好。”
伊利亚将军放下茶杯,精致的骨瓷与茶托碰撞,在壁炉木柴的爆裂声中,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窗外那片被风雪统治的荒原。
“维克多,你要记住,一场完美的欺骗,每一个环节都必须是真实的。哨兵是真的喝了酒,地图是真的画了军事部署,只是……那不是我们全部的部署。只有当诱饵本身足够诱人,鳞兽才会毫不犹豫地吞下。”
“我明白,将军。只是……我还是有些不解。”维克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让雪怪得到这样一份‘重要’的情报回去,会不会……”
伊利亚将军转过身,昏黄的灯光在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维克多,优秀的棋手,从不吝惜用一枚看似重要的棋子去交换更大的胜利。现在,我们只需要安静地等待。”
他转过身,视线越过维克多,落在了他身旁那个如同标枪般笔直挺立的菲林男人身上。那人一头浅金色的短发,修剪得一丝不苟,下颌的线条如同刀削般冷硬,即使在温暖的室内,他的脸色也带着一丝久经风雪的苍白。
“安德烈,三号矿场那边的情况如何?”
副官安德烈·彼得罗维奇中校上前一步,钉着铁掌的军靴后跟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笃”响,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确的丈量。
“报告将军。”他的声音和他的为人一样,像一把出鞘的冰冷军刀,“第三矿场的暴乱已基本平息。大部分逃窜的感染者中,绝大多数在追捕过程中因‘拒捕’而意外身亡。少数逃脱的感染者虽然不知所踪,但我们已经派出纠察队沿途追捕,我方镇压部队损失轻微,仅有几名士兵在冲突中受了些不影响行动的皮外伤。”
安德烈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以便让报告更加完整。
壁炉里的火光在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跳动了一下,却没能融化其中的寒意。
“矿场的生产设备也只受到轻微破坏,工程队评估后认为,最多三天,即可恢复全部产能。”
他停顿的间隙,房间里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啸。伊利亚将军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另外,”安德烈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仿佛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安插在矿工中的‘种子’,已经按照计划,成功混入了那批逃脱感染者当中。”
“做得不错,安德烈。”伊利亚将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长久积聚的阴霾,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温度,“你们的工作效率,总是能让我感到欣慰。”
“为帝国效力,是我们的荣幸。”维克多与安德烈几乎在同一瞬间挺直了胸膛,异口同声地回答。两人同时抬手,向将军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去吧,士兵们。”
得到将军的首肯后,他们转身,迈着整齐划一、如同阅兵般的步伐退出了办公室。
厚重的橡木门被轻轻带上,门上的铜把手在闭合的瞬间闪过一道暗光,彻底隔绝了走廊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办公室里重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那炉永不疲倦的火焰,忠实地守护着一室温暖。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温暖而宁静的氛围,只有壁炉里的火焰在不知疲倦地跳跃着,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落在厚重的地毯上,转瞬即逝。
伊利亚将军重新坐回那张由整块黑胡桃木打造的奢侈办公桌后。
他没有再去碰那杯已经微凉的红茶,茶水表面凝结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在灯光下泛着暗淡的光。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伸出手拿起桌上一部造型古朴的加密通讯器
黄铜外壳因为常年的擦拭而显得油光锃亮,却也掩盖不住边角处的磨损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不自觉地挺直了些。然后,他毕恭毕敬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讯器里传来几声沉闷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伊利亚的心上,让这间温暖的办公室都显得有些空旷。终于,一个威严而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伊利亚。”
“大公阁下。”伊利亚将军的身体瞬间绷紧,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训练场上接受检阅的年轻军官。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下级对上级绝对的恭敬,没有丝毫刚才面对维克多和安德烈时的从容“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
“无妨,我想你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情况要汇报。”
“是的,大公阁下,‘雪怪’已经咬住了我们扔出去的诱饵,‘种子’也已经就位。”伊利亚的语速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紧张,“一切都在按照您的计划顺利进行。”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寂静让伊利亚将军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能听见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自己胸腔里沉重的心跳。
“很好,伊利亚。”贝加尔大公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赞许,这细微的变化对伊利亚而言,却像是隆冬里的一缕阳光。“继续监视,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我的下一步指示。”
“是,大公阁下。”
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伊利亚将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力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才感觉后背的军服已经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而在数百公里之外,贝加尔大公的私人办公室内。
这位乌萨斯第三集团军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正端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另一番景象,没有风雪,只有一座庞大城市的璀璨灯火,如同星辰坠落大地。
他挂断了与伊利亚将军的通讯,目光却没有离开面前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正静静地站着。她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翻腾的黑色火焰,那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身边无声地舔舐着空气,散发着毁灭与不祥的气息。
正是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
“看来,你的那位将军,工作完成得很出色。”塔露拉的声音从投影中传来,带着一丝玩味,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虚拟的影像,落在了大公的脸上。
贝加尔大公端起桌上的酒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晃动着里面深红色的液体。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像某种缓慢流淌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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