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近身交错。
那道被塑造成剑形的能量洪流以大开大合的招式奔向伊娜莉丝,对方的攻势一次比一次迅猛,就像是被耗尽耐心,要在迅速终结无聊的狩猎游戏。
伊娜莉丝上半身后仰,腰椎向后弯折,整个人几乎要被对折。极限的扭转让她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纤维在撕裂的边缘疯狂尖叫。
她活下来了。
在身体与死亡擦过的间隙,在她那双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冰蓝色眼眸中,那道致命的锋芒不再是唯一的焦点。
她的视线越过了那片银白色的死亡区域,穿透了那层炫目的光华,死死地钉在了赦罪师握持着武器的手上。
然后,视野中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那柄欺骗她的“剑”,那柄通体漆黑、被当作“剑柄”的杖首上,镶嵌的纯黑源石结晶正幽幽地脉动着,
而从剑身上因为赦罪师挥舞动作奔涌出的那片银白色残光,在她的视野里被分解。
她看到构成那道“剑光”的,是无数高度压缩的源石能量粒子。
它们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沿着一个方向奔流,最后汇聚成形成一股能量的洪流。
而约束着这股毁灭性洪流的,是一种她前所未见的术式。无形的力场如同精密的模具,将这股狂暴的能量死死地塑造成锋利长剑的形态,完美地模拟出金属剑刃的轨迹,乃至斩击时带起的风压。
这是一项技艺的顶峰,是将能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证明。
对方的实力很强,比伊娜莉丝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
越是强大的敌人,却让伊娜莉丝的大脑反而变得冷静。
对方使用的术式肯定是某种源石技艺。
既然是源石技艺,那她的火焰是否可以像破坏其他源石技艺那样,找到术式的关键节点,点燃它,从而达到破坏整个术式的目的?
毕竟这把看起来无物不斩的“剑”,本质上也只是能量。
赦罪师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与玩味。
他不再言语,因为言语已经失去了意义,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为这场狩猎画上句点。
又是一道剑光。
这一次,没有试探,没有佯攻,只有凝练到极致的杀意。那道银白色的能量洪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疾,更加凌厉。光芒贯穿了整座陵寝的昏暗,在呼啸着掠过远处石壁的瞬间,于坚硬的岩石上投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巨大裂痕,长达数十米,焦黑的边缘仍有熔化的岩石在滴落。
这一次,伊娜莉丝没有躲。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座凝固的冰雕,任由那足以将她连同身后的石柱一并斩断的死亡光束奔袭而来。在那光芒将她吞噬的前一刻,她迎着那道死亡,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仿照猛禽利爪设计的合金手套五指张开,冰冷的金属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光。下一瞬,一团苍白色的火焰自她掌心喷涌而出,火焰之中,无数细密的黑色锁链若隐若现,盘旋缠绕,让那团火焰的核心看上去,宛如一只在深渊中缓缓张开的、充满了不祥与诡谲的眼瞳。
赦罪师的光剑如约而至。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也没有金属与能量交锋的刺耳尖啸。那柄由他精准操控、自认无坚不摧的能量长剑,在即将触碰到那只苍白眼瞳的瞬间,竟猛然一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
赦罪师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困惑,那份一直挂在脸上的、居高临下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紧锁眉头,不解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为什么?
为什么那道由他精准构建、足以斩断山峦的能量洪流,会停下来?它就像一头被无形缰绳死死勒住的猛兽,明明距离猎物只有咫尺之遥,却再也无法寸进。
变化就在此刻发生。
以剑锋与火焰的接触点为中心,那纯净到近乎透明的银白色能量光束,迅速被一抹不详的苍白色所侵染。
就像一滴墨水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澄澈的清水,那苍白色以一种完全违背能量传导定律的方式,沿着“剑身”逆流而上,所过之处,原本稳定纯粹的能量结构开始被污染、瓦解。
光束的形态开始剧烈扭曲,不再稳定。那凝练的剑形变得模糊,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发出“嗡嗡”的悲鸣,仿佛一台超负荷运转的精密机械,内部的齿轮正在一寸寸地崩碎。
“你……”赦罪师刚吐出一个字,试图做些什么。
然而,伊娜莉丝没有给他任何补救的机会。
下一秒,那道被污染的“剑光”轰然爆裂!
一场混乱的能量风暴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无数失控的能量碎片如同致命的弹片,裹挟着刺耳的尖啸激射而出,在周围的石壁与石柱上留下了无数深浅不一的坑洞,碎石飞溅,烟尘弥漫。整个陵寝都因这剧烈的爆炸而嗡嗡作响,仿佛在呻吟。
随着能量风暴的余波渐渐平息,被震起的碎石与烟尘如同一场灰色的雪,缓缓飘落。
空气中弥漫着岩石被高温灼烧后的焦糊气味,以及一种属于源石能量失控后,带着血腥味的甜腥。
人潮涌动的陵寝内突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石壁裂缝中,仍有熔化的岩石在“滴答”作响,滚烫的液滴落在地上,凝固成一滩滩丑陋的黑色疤痕。
烟尘缓缓落下,伊娜莉丝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略微垂下了手臂。
她那覆盖着合金护甲的右手五指舒展开,掌心那团吞噬了剑光的苍白火焰已经熄灭,只有几缕极淡的、黑色气息在她指尖缭绕,如同几尾迷路的鳞兽。
在盘旋片刻后,最终不甘地消散于空气中。
她呼吸平稳,胸口没有丝毫剧烈的起伏,仿佛刚才引发那场惊天动地大爆炸的人并不是她。
在她的对面,赦罪师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仓促,脚跟在碎石地面上划出了一道短促的痕迹。
他的法杖横在身前,像一道屏障。他那身原本一尘不染的黑色长袍上,此刻沾染了大片灰尘与焦痕,显得有些狼狈。
那只紧握着法杖的手,也因为刚才失控能量的剧烈反噬,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破坏了他一直以来维持的优雅与从容。
他脸上那份傲慢与玩味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与困惑的神情,仿佛一位精于计算的棋手,忽然看到棋盘上的棋子自己长出了脚,走出了他无法理解的棋路。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法杖。
杖首那颗硕大的黑色源石结晶,此刻光芒黯淡,内部原本流转的银色光辉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在刚才那场由他自己的力量引发的爆炸中,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弥漫的稀薄尘埃,重新锁定在那个静立不动的身影上。
“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响起,干涩而低沉,完全失去了之前那种华丽的语调。停顿了片刻,他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试图描述刚才那颠覆了他认知的一幕。
“你的源石技艺……”
他的声音像是被烟尘和碎石打磨过,粗糙而沙哑。那只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攥紧了杖身,试图用力量压制住那份源于力量失控的悸动。他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压出来。
“……到底是什么?”
伊娜莉丝没有兴趣回答他的问题。她的视线越过他狼狈的肩膀,望向更远处的混乱战场。正如她所料,刚才那场剧烈的爆炸成功地吸引了一部分萨卡兹雇佣兵的注意力,有几道凶悍的目光已经投向了这边,暂时放缓了对蒸汽骑士的围攻。
一个足以让那些陷入重围的维多利亚军人脱身的绝佳机会。
然而,伊娜莉丝的眉头却缓缓蹙起。
那些穿着厚重盔甲、周身喷吐着蒸汽的骑士们,对此仿佛毫无察觉。
他们没有后退,没有重整阵型,甚至没有片刻的迟疑。一名骑士刚刚用盾牌撞翻一个敌人,便立刻被侧面刺来的长刀贯穿了腹部装甲,可他在倒下前的最后一刻,依然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骑枪送进了另一名萨卡兹的胸膛。
他的同伴从他尚温的尸体旁冲过,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更加决绝地、一味地向前冲杀。
这帮人……没打算活着回去吗!
赦罪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属于他们之间战斗的细微情绪。
他看到她的目光完全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
自己被无视了。
在这个刚刚颠覆了他所有施术者常识的女人面前,在他颜面尽失、力量反噬、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刻,他被当成了一片无关紧要的背景。
那份对未知力量的渴求与被轻视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瞬间化为了一股冰冷的怒火。杖首的源石结晶因为刚才的冲击而变得紊乱,暂时无法再稳定地调动能量洪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束手无策了。
他脸上的困惑与惊疑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怒的、不加掩饰的杀意。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施法前的吟唱,没有能量汇聚的光芒。赦罪师猛地将法杖从身前横移,双手一前一后握住杖身,身体微微下沉,脚下的碎石被他蹬踏得向后激射。他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黑箭,朝着伊娜莉丝笔直地冲了上去。沉重的法杖在他手中不再是施术的媒介,而是一柄致命的战棍,呼啸着划破了弥漫的烟尘。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只能躲在远处念咒的柔弱术士。
这突如其来、完全不符合术士战斗逻辑的行动,让伊娜莉丝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所有的心神都还系在远处的战局和那些悍不畏死的蒸汽骑士身上,完全没料到这位优雅华丽的赦罪师,竟会在此刻选择用如此原始而直接的方式发起攻击。
等她意识到危险,将注意力从远处拉回时,那裹挟着劲风的杖头,已经近在咫尺。
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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