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茯苓城。
偌大的城主府,很黑很安静,前所未有的黑静。
偏殿房间中,帝君在疗伤,醉无尘在治伤,夺笋翁在忧伤。三个人在三个房间,虽然彼此相邻,但终究是隔了一堵墙。
就谁也看不见谁!
中间,帝君的房间。
到最后,她终究还是不出意外的心软了!满足了醉无尘,却是‘出卖’了幽雪!没办法!当初听到幽雪之言后,帝君第一时间就知道,届时自己一定会忍不住!
于她来说,当时能做到不让两人见面,那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就算幽雪的确有顾虑,她也认为幽雪似乎做的不太对!最起码,这样做不好!
就无关生死!
唉!
可事已至此,已经再无挽回的可能。她只希望,幽雪不要怪她,不要后悔,不要一念到底!她也希望,醉无尘不要灰心,不要放弃,不要想的太过复杂!
毕竟,醉无尘连幽雪与别人大婚都能宽容,想来也能理解这一次吧?
就有点儿小心虚!
而一想到幽雪,她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幽雪的母亲,自己如母般的师尊---梅落雪!
直到现在,关于梅落雪,幽雪其实知道的并不多!甚至是关于暗阎罗,幽雪的认知,也仅仅是停留在无尽的恨意之中。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不能告诉她!
按照曾经梅落雪所言,对幽雪这个女儿,还是留一个念想吧!
就越模糊越好!
“呵!”
“师妹勿怪!有些事...好像模糊一些反而会更好!”
“对大家都好!”
忍不住叹息一声,帝君一脸的无奈之色,眼神闪烁间,抬眼看着窗外低喃一声。
右边,夺笋翁的房间。
老头子很郁闷,甚至郁闷地睡不着觉。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也早就下定决心不来的,可两条腿却是不听使唤,终究还是带着他来了!特么地!这么短的腿,这么远的距离,它也不嫌累?!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白来!
知道了一些事情,验证了一些事情,见到了一些人,了解了一些人。而最主要的是,他救下了帝君,也顺带救下了醉无尘。只要帝君不再搞事情,他们还是能够安然离开的。
毕竟,不论怎么说,南王这个人还是有些君子之风的!
就一般不会食言!
可即便如此,即便他们最终安然返回,那处绝佳的宝地飞瀑崖,今后怕是再也住不得了!
就得另寻他处!
没办法!如今南王大势已成,谁也阻挡不了!
就必须得搬家!
否则的话,一旦让南王缓过来,一旦让铁甲大军真正登门,届时谁也跑不了!
就都得死!
唉!人啊!不分男女,一旦心中有了执念,就会变得非常可怕!特么地!她自己不怕死也就算了,关键是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啊!这谁能顶得住?
所以说,珍爱生命,远离那啥吧!
“呵!”
“希望届时南王能信守承诺吧!”
“否则的话,老头子作妖几十年的身子...怕是要现形了!”
同样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夺笋翁的眼角抽了抽,一副即将要与自己最心爱的宝贝离别的样子。
左边,醉无尘的房间。
帝君与夺笋翁两人都睡不着,此刻的醉无尘,更睡不着!
原本,他心中的执念依旧,甚至还越发的强烈。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那道执念却是突然间变的暗淡,直至现在的完全消逝!就感觉,很突然,很诧异,也很可笑!
自下山以来,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他的经历却是不少。如今一桩桩一件件回想起来,或许正如夺笋翁前辈所言,所有的一切困扰,归根结底就只有一个字---弱!
弱者,不配拥有!金钱、地位、荣誉、情爱,弱者都不配拥有!因为弱者吃不消、担不起、守不住!总之一句话,弱即是原罪!尤其是在这个武道为尊的世界!
突然间,他想起了最狂刀,想起了最狂刀的一句话:一切外物,都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是啊!武林之中,江湖之地,一个人若是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又何谈那些虚无缥缈的外物?否则的话,得到时有多么的兴奋,失去时便会有多么的苦痛!
而仇恨,不解决任何问题!唯有实力才是王道!
就无须怀疑!
如今,他执念已消,反而在这一刻心念通达,只感觉一身轻松。就好像,突然间压在心中的一座大山直接崩裂,心脏欢快跳动的时候,也让他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舒爽!
不管幽雪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爱也好不爱也好,有苦衷亦或者没有苦衷,是决绝还是试探,如今都无所谓!身披‘弱’这个原罪的醉无尘,却是想开了,放弃了,明悟了!
就有了决定!
正如曾经师父所说,江湖固然很精彩,充满了爱恨情仇、刀光剑影,但每一个精彩之处,背后无不充斥着各种别离苦痛、伤心欲绝!一旦沾染,或会深陷一生!
能从中脱身者,纵观古今,自是寥寥无几!
反观自身,若执拗而行,终将是又一只倾覆在浪潮中的可怜孤舟!
就回头是岸吧!
“呵!”
“凤来只因树梧桐,雨落自有云从龙,无鳞无爪痴妄客,何见天际那道虹?”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转头看向窗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凉,醉无尘眼神闪烁,许久,终于轻笑一声。
哗啦啦!
却在这时,只待醉无尘话音刚落,目光还未收回之际,一场似是突如其来的大雨轰然落下!风借雨势,雨借风声,初落便是最猛!雨之大,似是天河倒灌而下!
这么大的一场雨,雷不鸣,电不现,唯雨声!
醉无尘:......
雨声清晰入耳,水汽扑面而来,凉意浸满全身,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一时间,醉无尘有些愣神!
呼!
但三息之后,醉无尘随即转过头,呼出一口浊气,随即陷入了入定之中。
身上的伤,不可怕;身上的痛,无所谓;跃动的心,很平稳!那个藏身在丹田中的窃贼,那个想要让他成为废物的毒瘤,那个企图阻止他重归武道的小丑,醉无尘要消灭它!
因为在某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诸多的感悟在他明净心台的那一刻便汹涌而出,如梦似幻般为他照亮了一条异常平坦宽阔的路!
就不能辜负!
茯苓城外。
一处山林中,十几个狼狈的身影靠在大树下,漆黑的夜和坠落的雨让他们看不太清彼此的面容。艰难地逃出城主府后,在铁甲大军的一路追杀下,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菊花不败仗着绝对强悍的轻身功法,再加上其几乎是处于全盛状态,是以早在半途便抱着甜心溜了!甚至临走的时候,老家伙还不要脸地将雷震子手中仅剩的一颗天权珠拿走!
紧随其后的,便是地财神与不知亏两人。虽然他们也早早的脱离队伍,但相比起菊花不败,负责殿后的二人着实出了不小的力气。否则的话,单单是那漫天箭雨,便能让众人再多死一半!
乌木谷大长老魂厉,带着儿子拨云现与幸运儿黑逃六,扛着重伤昏迷的凤鸣公子,第一时间逃往族地。打算凭着天险与庞大的族群,誓要与城主府抗争到底!
赤剑门残部也离开了!行甲木兰搀扶着重伤的劫,巨木背着早已死去的黑木,三人一尸告别众人后黯然离去。自始至终,巨木都不曾将黑木从背上放下来过!
飞瀑崖众人,人数最多,却也死伤最大,如今就只剩这区区十几个人!
曼陀罗手臂、大腿各中一箭,妖魅儿肩膀中了一箭,一身黑袍的幽雪与一身黑衣的狼牙倒是没有受伤。随行的几个护卫强者,如今只剩下三人,且个个受伤不轻。
雷震子处于队伍的最前方,喊的最大声,炸的最舒爽,受伤亦是最重,尤其是被菊花不败拎着的那一拨。如今他身上至少插着八支断箭,屁股里还嵌着两枚箭头!
而他的好兄弟暴修罗,可谓是他真正的难兄难弟,浑身上下更是处处带伤,情况比之雷震子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胸口上的那一箭,险些就要了他的命!
相对来说,前来支援的勾魂倒是只有头上中了一箭,还插在了发髻上,最多蹭破了点儿头皮!只是跟随他一起来的那些人,无一例外,死了个尽绝!
一点红等风堡四人组,自始至终都跟着他们,一路上只管厮杀,却是谁也不说话。直到现在,也没有要与飞瀑崖众人说话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但总得来说,可能他们所在意的,就只是妖魅儿手中的那块暗阎罗的令牌。毕竟,它代表着暗阎罗的意志!
距离众人最远处,看起来明显脱离众人的圈子,胸毛两兄弟搭肩而坐。饶是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又有大雨助力冲刷,但他们二人还是被众人嫌弃!
太臭了!
虽说这里人人都很臭,但没有最臭,只有更臭!
就很恶心!
“兄弟!”
“大度些!”
“至不济还有我呢!”
暴修罗其实心情也不好,但还是出言劝慰雷震子,希望雷震子不要生出芥蒂之心。
“哦?”
“你不是要与我割毛断义么?”
闻言,雷震子不由顿时眉头一挑,瞥了暴修罗一眼,语气不善道。
“刀豁口了!”
“胸毛也都湿了!”
“天意如此,你我兄弟注定一生!”
却见暴修罗耸耸肩,随即将雷震子搂的更紧一些,很是认真道。
雷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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