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下了整整三天，皇城笼罩在蒙蒙雨雾中。萧夭正在提炼室调试新做好的蒸馏器，铜制的管道里凝结着晶莹的水珠，滴落在陶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阿竹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沾着泥水的信笺：“大人！边境急报，说是云漠村爆发了‘腐骨瘴’，村里已经病倒十几个人了！”
萧夭心里一紧，接过信笺。信纸粗糙，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写的：“……瘴气自沼泽而起，沾之则骨痛如裂，三日则皮肉溃烂，求玄毒司速救……”她捏紧信纸，腐骨瘴是边境特有的毒瘴，古籍记载中无特效药，传统的解毒丹对它几乎无效。
“备车！”萧夭当机立断，“阿竹，你去准备急救箱和提炼器具，带上足够的艾草和生石灰。阿桂，把咱们新制的灵力净化阵盘带上，再拿二十副防护面具。阿石，去药库取曼陀罗、附子和防风，越多越好！”
三人刚要行动，周长老拄着拐杖走进来，看到他们忙碌的样子，沉着脸问：“你们要干什么？腐骨瘴是百年难遇的凶瘴，岂是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能应付的？”
萧夭一边打包药材一边说：“长老，村民危在旦夕，咱们不能坐视不理。我研究过腐骨瘴的特性，它由沼泽里的毒草腐气形成，含生物碱毒素，用蒸馏法提取解毒成分，配合灵力净化阵应该有效。”
“胡闹！”周长老气得拐杖直跺地，“古法解毒讲究以灵力逼毒，你用那些瓶瓶罐罐能逼出瘴毒？上次你退了陛下的赏赐，现在玄毒司人手不足、药材短缺，你拿什么去救人？我看你就是想借着救灾的名义，向皇室要好处！”
萧夭停下手中的活，直视着周长老：“晚辈从未想过要皇室的好处。玄毒司能不能立住脚，靠的是治病救人的本事，不是赏赐。这次去云漠村，我不仅要救人，还要让大家看看，传统药灵术和新法子结合，能发挥多大作用。”
她转向三个药童：“我们走！”
前往云漠村的路泥泞难行，马车在山路上颠簸了两天两夜。越靠近边境，空气越潮湿，路边的草木上都挂着黏腻的水珠，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进入云漠村地界时，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两个挎着药篓的村民，看到他们的马车，警惕地站起来。
“你们是从皇城来的？”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问，他的胳膊上缠着布条，隐隐渗出黑血。萧夭点头：“我们是玄毒司的，来治腐骨瘴。”
汉子眼睛一亮，忙领着他们进村。村子里静悄悄的，不少人家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偶尔能听到屋里传来痛苦的呻吟。村中央的空地上搭着几个草棚，里面躺着几个病重的村民，他们的皮肤上布满了黑紫色的斑块，呻吟着喊骨头疼。
“萧大人，您可算来了！”村长老王头拄着拐杖迎上来，他的脸肿得老高，说话都含糊不清，“前几天村里有人去沼泽边砍柴，回来就病倒了，接着越来越多人发病，村里的草药都用完了，传统的解毒丹吃了根本没用啊！”
萧夭蹲下身查看一个病重的村民，掀开他的衣袖，皮肤下的血管隐隐发黑。她拿出银针，在村民的穴位上轻轻刺入，银针拔出时，针尖带着一丝黑气。“果然是生物碱毒素，已经侵入血脉了。”她站起身，“王村长，找个宽敞的屋子当临时药房，再打十口干净的井，要离沼泽远些。”
临时药房设在村里的祠堂，萧夭指挥着药童们架设蒸馏器，将带来的曼陀罗和防风切碎，放入铜锅中加水煮沸。蒸汽顺着管道进入冷却罐，凝结成淡黄色的液体。她取出一点液体，滴在沾了瘴气的布条上，布条上的黑气渐渐淡去。
“成了！”阿桂惊喜地叫起来。萧夭松了口气，这是她根据现代药理学研制的“瘴气中和剂”，通过蒸馏提取草药中的生物碱拮抗剂，再注入少量灵力，能中和腐骨瘴的毒性。
她正准备给村民用药，周长老带着几个老炼丹师突然出现在祠堂门口。原来周长老不放心，还是禀报了太医院，带着人追了过来。“萧夭！你果然在搞这些旁门左道！”周长老指着蒸馏器，“治病救人当用灵力炼丹，你用这等奇技淫巧，要是治坏了人，谁担得起责任？”
萧夭皱眉：“长老，现在救人要紧，等救完村民，晚辈再跟您解释。”她拿起装着中和剂的瓷瓶，就要给病人涂抹。周长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行！未经古法验证的东西不能用！我已经带来了太医院秘制的解毒丹，还是用古法治疗稳妥！”
两人争执不下时，草棚里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村民浑身抽搐，皮肤迅速变黑，眼看就要不行了。王村长急得直跺脚：“两位大人别争了！再不治人就没了！”
萧夭甩开周长老的手，快步走到病人身边，将中和剂涂抹在他的患处，又让阿石启动灵力净化阵盘。阵盘发出柔和的白光，笼罩在病人身上。没过多久，病人的抽搐停了下来，皮肤上的黑气渐渐褪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有用！真的有用！”围观的村民欢呼起来。周长老愣住了，看着病人的变化，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萧夭松了口气，对村民们说：“大家别慌，这瘴气中和剂能缓解病情，但要彻底根治，还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接下来的几天，萧夭带着药童们教村民制作中和剂。她把蒸馏器的操作步骤写在木板上，用最简单的话解释：“大家看，这个大铜锅是煮药的，火不能太大，像熬米汤那样就行。蒸汽跑到这个小管里，冷了就变成水，这水就是能解毒的药……”
村里的张大娘学得最快，她一边添柴一边说：“这不就跟咱们蒸米酒差不多嘛，就是把药香味蒸出来变成水。”萧夭笑着点头：“对，就像蒸米酒一样，大家记住火候要稳，灵力注入要匀，就像给庄稼浇水，不能太急也不能太少。”
她还教村民用灵力控制蒸馏装置。村里的年轻人大多会些基础的药灵术，萧夭让他们将灵力均匀地注入铜锅，既能控制温度，又能让草药中的灵气更好地融入中和剂。“大家试试，用灵力围着锅边转，就像给锅戴个灵力帽子，别让热气跑太快。”
阿竹在一旁给村民示范，他一边注入灵力一边说：“就像咱们揉面团，力气太大面会硬，力气太小揉不匀，这个也是，灵力要柔要匀……”村民们学得很认真，有的在地上画着步骤图，有的互相提醒火候要点，祠堂里充满了热闹的学习声。
周长老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看到村民们用简单的蒸馏器和基础灵力术就能制作中和剂，甚至比炼丹房里的效率还高，他的脸色渐渐缓和。有个老炼丹师小声说：“长老，这法子虽然简单，但确实好用，村民们一学就会，这样防疫也方便多了。”周长老叹了口气，没再反驳。
半个月后，云漠村的瘴气疫情得到了控制。萧夭带着村民们在沼泽边撒上生石灰，又教他们种植能净化瘴气的艾草和菖蒲，防止疫情复发。离开村子那天，村民们捧着自家种的红薯和小米来送行，王村长颤巍巍地给萧夭行了个大礼：“萧大人，您是咱们村的救命恩人啊！玄毒司真是百姓的活菩萨！”
回程的马车上，阿竹兴奋地数着村民送的草药：“大人，这次咱们不仅救了人，还收了这么多新鲜药材，够玄毒司用好一阵子了！”阿桂笑着说：“我听村里的年轻人说，等秋收后，他们想跟着咱们学药理呢，说跟着萧大人能学真本事。”
萧夭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心里暖暖的。她打开车窗，秋日的风带着泥土的清香吹进来，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云漠村的药草香。她知道，玄毒司的路才刚刚开始，但只要守住治病救人的初心，用最实在的法子帮百姓解决疾苦，就算不靠皇室的扶持，也一定能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长。
马车驶入长安城时，夕阳正染红天际。萧夭抬头望去，玄毒司的方向隐约传来药香，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带着生活气息的药香，也是玄毒司真正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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