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护卫的话音刚落,宅子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油灯昏黄的光晕在苏晚晴和阿阮脸上跳动,将她们凝重的表情勾勒得明暗不定。窗外,远处国子监方向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而近处,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寂静正在蔓延——那是暴风雨前,连虫鸣都噤声的死寂。
特殊的铜牌?
阿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官兵、信王、漠北……现在又冒出第四方人马?这京城的水,到底浑到了什么地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真实感,试图压下心底那不断上涌的寒意。
苏晚晴眉头紧锁,走到窗边,极其小心地掀开一条缝隙,向外窥探。夜色浓重,只有远处零星的火把光影在晃动,近处的街巷漆黑一片,但那黑暗中,似乎有比夜色更浓的影子在无声地移动。
“不是官府的人,行事风格也不像漠北那群狼崽子那般张扬。”苏晚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确定,“动作干脆利落,配合默契,像是……经年训练的死士或者某个权贵之家蓄养的秘密力量。”她回头看向阿阮,眼神锐利,“你在宫中,可曾听说过哪个势力,以特殊铜牌为信物?”
阿阮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宫中派系林立,明面上的侍卫、太监各有统属,暗地里的眼线更是多如牛毛,但明确以铜牌为记的……她猛地想起,在皇史宬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中,吴德海(枭首)手下那些气息迥异的“侍卫”,似乎并未佩戴明显标识。安公公的夜枭?似乎也未曾听说有统一的腰牌信物。
“没有。”阿阮摇了摇头,喉咙有些发干,“从未听说。”
这就更蹊跷了。一个隐藏如此之深,连苏晚晴的情报网络都未曾掌握的力量,在此刻突然出现,目标直指她?是为了她这个人,还是为了她怀揣的秘密?
“不能待在这里了。”苏晚晴当机立断,语气不容置疑,“不管他们是哪路神仙,找上门来终是麻烦。密道准备得如何?”她问向身旁一名心腹女子。
“已准备妥当,出口在三条街外的一处废弃染坊后院。”
“好!立刻转移!”苏晚晴拉起阿阮,“东西尽量精简,我们轻装简行。”
阿阮没有什么需要带的,除了那身换洗的粗布衣裳,就只有紧紧藏在怀里的、那份誊抄了部分关键证据的薄薄绢帛(原件已被周祭酒等人秘密保管)。福顺和小栗子的面孔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深吸一口气,将那痛楚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宅子内隐蔽的密室,挪开沉重的柜子,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霉味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密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脚步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阿阮跟在苏晚晴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密道狭窄而压抑,冰冷的土壁偶尔蹭过她的肩膀,带来一阵湿黏的触感。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黑暗中被放大的跳动声。这条看似通往生路的密道,前方等待她们的又是什么?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隐约传来的、河水流动的声音。出口到了。
苏晚晴示意众人停下,她独自上前,极其谨慎地推开伪装成乱草堆的出口挡板,探出头观察了片刻,才回头低声道:“安全,出来。”
众人依次爬出密道,重新呼吸到带着河水腥气的冰冷空气,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里果然是那处废弃染坊的后院,残破的染缸堆积如山,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我们先在此稍作歇息,等接应的人……”苏晚晴的话还没说完,异变再生!
“嗖!”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斜对面的屋顶破空而来!目标并非苏晚晴或阿阮,而是精准地射穿了那名刚刚禀报外面有异动的女子护卫的咽喉!
她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就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中的兵刃“哐当”落地。
“有埋伏!”苏晚晴厉喝,一把将阿阮推向一个巨大的染缸后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面八方骤然亮起了十数支火把!火光跳跃,映照出几十名黑衣人的身影,他们如同鬼魅般从染缸后、破败的屋檐上、甚至是从看似干涸的排水渠中冒了出来!他们人人黑巾蒙面,眼神冰冷,手中握着制式统一的狭长弯刀,腰间赫然悬挂着一枚枚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冷光泽的——暗红色铜牌!
这些铜牌造型古朴,上面似乎雕刻着某种复杂的鸟兽纹路,在火光下看不真切,但那统一的制式和颜色,无疑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就是之前在那宅子附近逐户搜查的神秘势力!
他们竟然早就埋伏在了密道出口!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并非盲目搜索,而是有着极其精准的情报来源!甚至连这条苏晚晴以为绝对安全的密道,也早已暴露!
阿阮靠在冰冷粗糙的染缸壁上,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对方到底是谁?为何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苏晚晴脸色铁青,她带来的女子护卫们迅速结成圆阵,将阿阮护在中心,与那些铜牌黑衣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杀气弥漫开来,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仿佛都凝滞了。
为首的一名铜牌黑衣人上前一步,他身形并不高大,但步伐沉稳,气息内敛,显然是个高手。他并未立刻动手,而是用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扫过苏晚晴,最后落在被护在后面的阿阮身上,用一种刻意改变的、沙哑而平板的声音开口道:
“交出她,可留你们全尸。”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和杀意。
苏晚晴握紧了手中的剑,冷笑一声:“藏头露尾之辈,也敢口出狂言!想要人,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那铜牌首领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轻一挥手。
霎时间,所有铜牌黑衣人同时动了!他们动作迅捷如风,配合默契无比,刀光如同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朝着苏晚晴等人笼罩下来!
战斗瞬间爆发!金铁交鸣之声、利刃入肉之声、压抑的痛哼声顿时响彻这废弃的院落!
苏晚晴剑法凌厉,她带来的女子护卫也个个悍勇,但对方人数占优,武功路数更是诡异狠辣,往往数人配合,专攻一处,不过几个照面,就有两名女子护卫受伤倒地!
阿阮躲在染缸后,看着眼前惨烈的厮杀,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她闻到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的血腥味,看到那些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在刀光下凋零,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
这样下去,她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阵奇异的、若有若无的笛声,忽然从远处的河面上飘了过来。那笛声幽咽缥缈,不成曲调,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诡异力量。
笛声响起的瞬间,那些攻势凶猛的铜牌黑衣人动作明显一滞,攻势出现了片刻的混乱!
苏晚晴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剑逼退身前的敌人,对着阿阮低吼道:“走!往河边走!”
阿阮来不及多想,趁着黑衣人被那诡异笛声所扰,在剩余女子护卫的拼死掩护下,连滚爬爬地朝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冲去!
河边的夜风格外凛冽,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她回头望去,只见染坊那边的战斗更加激烈,苏晚晴等人且战且退,也在向河边靠拢。而那群铜牌黑衣人,在最初的混乱后,似乎摆脱了笛声的影响,再次凶狠地扑了上来!
是谁在吹笛?是敌是友?
阿阮冲到河边,脚下是湿滑的泥滩。黑暗中,一条没有点灯的小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船头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纤细身影,手中握着一支短短的玉笛。
那身影对着阿阮,缓缓掀开了斗篷的帽子。
月光下,露出一张阿阮绝对没有想到会在此刻见到的脸——
竟然是早已“暴毙”的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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