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胭脂画就的平安扣图案,在清冷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红色,像一道刚刚凝结的伤疤,突兀地印在光洁的梳妆台上。李嫔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四肢冰凉。
有人进来过!在她去乾清宫面圣的这段时间,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她的寝殿,留下了这个标记!
是谁?目的是什么?
她猛地环顾四周,殿内陈设依旧,没有翻动的痕迹,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她惯用胭脂的甜腻花香。对方目标明确,只为留下这个信号。
是文茵吗?用这种方式提醒她平安扣的重要性,或者暗示下一次联系的方式?可这未免太过冒险和大胆!
还是……德妃或端妃的人?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们知晓她与文茵的关联,以此威胁?
又或者,是皇帝?他刚刚才在西暖阁恩威并施地警告过她,转眼就用这种方式来施加心理压力,测试她的反应?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飞速碰撞,每一种可能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透明的琉璃罩里,外面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而她的一切挣扎都无所遁形。
恐惧之后,是滔天的愤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屈辱。连最私密的寝殿都无法保障安全,她这个“李嫔”算什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去擦掉那个图案,而是如同最谨慎的侦探,开始仔细勘察现场。
她检查了门窗,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对方要么有高超的开锁技巧,要么……就是拥有可以自由出入她宫室的权限或借口!她想起白天前来搜查丝帛的浣衣局众人,想起那些来来往往请示工作的宫女太监……每个人都有嫌疑。
她凑近那胭脂印记,轻轻嗅了嗅。甜腻的花香中,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薄荷的清凉气息。这不是宫内常见的普通胭脂,更像是某种特制的、或者来自宫外的品种。
“福顺!”她压低声音唤道。
福顺一直守在外面,闻声立刻进来,看到梳妆台上的图案,也吓了一跳。
“小姐,这……”
“别声张。”李嫔眼神冰冷,“你悄悄去查,最近宫里,特别是能接触到我们长春宫的人里,有谁在使用带有薄荷清气的胭脂。重点查浣衣局那拨人,还有……各宫主子身边得脸的、有机会靠近这里的宫女。”
她要知道,是谁把“手”伸到了她的床头!
等待福顺消息的时间格外难熬。李嫔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对方留下标记,必然有所图。与其提心吊胆地猜测,不如……主动引出这条毒蛇!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第二天,她如同往常一样处理宫务,召见尚宫局和内务府的管事,神色平静,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但在吩咐完正事后,她状似无意地对身边一个新提拔上来的、还算机灵的小宫女芳草叹道:
“唉,本嫔那枚最喜欢的金镶玉平安扣,昨日把玩时不小心掉了一角金边,真是可惜了。芳草,你悄悄去打听打听,宫里可有手艺精巧、能修补金玉的首饰匠人?记住,要悄悄的,莫要张扬,本嫔不想让人知道本嫔如此不小心。”
她故意提及“金镶玉平安扣”,并虚构了“损坏”的情节。如果留下胭脂印记的人意在平安扣,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会有所行动!而她强调“悄悄”打听,则是给对方创造接触芳草、传递信息的机会。
这是一招险棋,等于明确告诉暗处的敌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东西在我这,但它“坏”了,你想怎么样?
芳草领命而去。李嫔的心悬了起来,她不知道这番做作,会引来怎样的回应。
下午,她正在核对一份用度清单,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福顺焦急的阻拦声和一个略显尖利的哭嚎。
“娘娘!娘娘您要为奴才做主啊!”一个面生的、穿着粗使宫女服饰的瘦小宫女冲破阻拦,扑倒在殿内,磕头如捣蒜,哭得撕心裂肺。
李嫔皱眉:“你是何人?何事喧哗?”
那宫女抬起一张涕泪交横的脸,眼神却飞快地扫了一眼梳妆台的方向(那里的胭脂印记已被李嫔小心覆盖),哭道:“奴才……奴才是浣衣局的杂役小桔!前日跟随嬷嬷来娘娘宫里……回去后,奴才唯一值钱的一支银簪子就不见了!定是……定是落在娘娘宫里了!求娘娘开恩,让奴才找找吧!那簪子是奴才娘留下的唯一念想啊!”
银簪子?前日?李嫔心中冷笑,这借口找得可真“巧”!
她不动声色,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这个小桔。只见她虽然哭得凄惨,但眼神闪烁,手指紧张地蜷缩着,袖口处,似乎隐约沾着一点……极淡的粉红色痕迹!
而且,空气中,似乎也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昨夜那胭脂印记同源的甜腻花香!
是她!
李嫔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几分不耐和怜悯:“罢了,一支银簪子,也值得你这般。福顺,带她去找找,若是找到了,赶紧打发她走,莫要在此哭闹,成何体统!”
她故意给对方创造“寻找”的机会,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福顺会意,带着小桔在殿内装模作样地寻找。李嫔假装继续看账本,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定着小桔。只见她磨磨蹭蹭,眼神不住地往内室和梳妆台方向瞟。
就在福顺一个没留神的间隙,小桔迅速靠近梳妆台,似乎想查看台面(那里已被清理),她的手飞快地在台面下摸索了一下,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继续哭哭啼啼地“寻找”银簪。
找到了! 李嫔几乎可以肯定,这小桔就是留下胭脂印记的人!她在台面下做了什么?放了东西?还是取走了什么?
果然,没多一会儿,小桔就在一个角落“惊喜”地找到了那支根本不存在的“银簪”,千恩万谢地走了。
人一走,李嫔立刻走到梳妆台前,蹲下身,仔细检查台面下方。在靠近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木质接缝处,她摸到了一个用蜡丸紧紧封住、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纸团!
李嫔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小心翼翼地剥开蜡丸,展开里面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依旧是文茵的风格,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急促,甚至带着一种绝望的潦草:
“扣毁即危!勿信芳草!德妃已知你我,欲借端妃之手,于三日后太后斋戒日,在佛堂……除你而后快!信我一次,明日酉时,老地方,示扣以证平安,否则……”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仿佛书写者被人突然打断。
李嫔捏着这张纸条,浑身冰凉。
芳草不可信?德妃要借端妃之手在佛堂杀她?文茵再次约见,并以平安扣为信物?这到底是又一个圈套,还是……文茵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拼死送出的最后警告?
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宫女芳草,难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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