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 一声轻唤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温如懿指尖摩挲着，目光落在窗外，“通知下去，原定的计划，推迟一小时。我要再想想。”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只是尾音里藏了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梅香垂着眼，小声回话：“家主，您做事从不犹豫。可自从池小姐出现，您已经多次改变计划了。” 她顿了顿，“您当初决定出手时，每一步都计划得周详稳妥，对几位少主来说，该是最好的安排。”
温如懿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缓缓低下头，双手食指弯曲，轻轻顶在眉心，宽大的衣袖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良久，她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的喟叹：“池水那孩子，太过耀眼。现在尚且如此，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她的锋芒势必更胜。到时候，会吸引更多的狂蜂浪蝶。这世上，只有站在顶峰的人，才有资格和她并肩。”
“三个孩子虽然都没在我身边长大，但君尧君奕自小也算父母双全，老二两口子和池渊夫妇把那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 温如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只有君威，他从两岁起就没再得到过来自父母的爱。十五岁那年，又独自接下御天集团那个烂摊子，面对的全是一群吞钱噬骨的恶魔和吸血鬼。他要是不冷硬无情，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书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缓慢流淌。梅香看着温如懿久久不动的背影，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君威少爷他精明能干，手段凌厉，不光在华国商界说一不二，就算在国际上，也是能让对手忌惮的角色。他对池小姐……”
“他陷得太深了。” 温如懿突然抬起头，打断了梅香的话。她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烟，打火机 “咔哒” 一声响，橘色的火苗照亮了她眼底的疲惫。深深吸了一口，烟雾从她唇齿间溢出，模糊了她的面容：“如果最后得不到池水，他会发疯的。到时候，那后果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迷茫，“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插手。其实当初君威已经放弃一切，带着池水躲起来了，如果不是我偷偷换了他给池水用的药剂，现在的结果，会不会大不一样？”
梅香站在一旁，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跟着温如懿多年，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才走到今天，也知道她当初做那个决定时，心里有多挣扎。她轻声开口，“家主，您做的没错”
“落子无悔。” 温如懿掐灭了手里的烟，烟蒂在烟灰缸里留下一圈黑色的印记。她收起脸上所有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不管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继续走下去吧。至少，做决定的人是我，将来他们怨了、怪了，也能有个憎恨的对象。毕竟，我也……” 后面的话越来越轻，最终被飘散的烟雾彻底淹没，只留下书房里挥之不去的烟草味，和那份藏在平静下的沉重。
梅香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偷偷拭去眼角的一颗泪滴。她深吸一口气，刻意把声音调得轻快了些：“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中午我亲手包饺子，就调您最爱的虾仁三鲜馅。”
“多做一点儿。” 温如懿的声音很轻，“池水那孩子应该也爱吃。”
“池小姐她……” 梅香的声音猛地顿住，喉间像卡了片碎冰，连带着呼吸都滞了半拍。
温如懿倒是先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只剩一片清浅的落寞：“看我，都忘了。刚陪小漂亮吃了最后一顿饭。梅香，你要是早点做就好了。”
“是我的错。” 梅香立刻躬身，语气里满是自责，“要不我今天做，明天再送池小姐走？”
“算了。” 温如懿轻轻摆了摆手，又恢复了平日那般清淡疏离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错觉，“总得留点遗憾，才能记得长久。梅香，你把 3 组的人也调到她身边，另外从暗香堂抽两个最得力的女影子，安排个身份，放在她身边保护。”
“您放心，属下都安排好了。” 梅香连忙应声，“从您的私户里抽了 30% 的流动资金，在国内外多个银行给她开了户头，并成立了专属基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能保她一世富足无忧。池渊夫妇那边也安排妥当了。”
温如懿听到这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良久才缓缓开口：“等此次事了，你也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待着。帮我看着她，照顾她，别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家主！！！” 梅香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
“好了，我不说了。” 温如懿抬起纤纤细指，轻轻挡在唇边，眼底的情绪再次沉了下去，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你去吧。”
梅香站在原地，深深看着温如懿。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阳光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上，却照不进她眼底的思绪。最终，梅香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缓缓躬身，悄然退出了房间，连关门的声音都轻得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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