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辞：千年灵心
第一章 谷雨初醒
暮春的雨丝裹着清寒，浸透了洛阳城外的邙山。断崖边那株三百年的紫斑牡丹，此刻正经历着生命中最重要的蜕变。簌簌——绛紫色的花苞在雨雾中轻颤，外层的鳞片次第剥落，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花瓣。每一片花瓣都凝着晨露，在微光中流转着玉石般的光泽。这株牡丹扎根的土壤下，正有一抹幽蓝的光晕缓缓上浮，顺着粗壮的主根渗入花萼。咳...一声极轻的咳嗽在花蕊中响起，仿佛沉睡千年的魂灵终于被唤醒。花苞猛地震颤，最外层的花瓣骤然舒展，露出里面蜷缩着的纤细身影。那是个身着水红罗裙的少女，肌肤莹白胜雪，眉眼间带着初醒的迷茫。她赤着双足，脚踝处缠绕着三圈淡紫色的丝带，丝带末端坠着两颗圆润的珍珠——正是牡丹最中心的两颗雌蕊所化。这便是...人形吗？她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她轻轻吸气。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落腰际，发间别着一朵半开的紫斑牡丹，花瓣边缘的墨色斑点如同上好的墨玉晕染而成。雨势渐大，打湿了她的裙裾。少女蹙眉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那边好像有动静。她赤足踩在湿润的花瓣上，身形一晃便隐入繁茂的花丛。这种与生俱来的隐匿之术，是花灵最基本的护身法门。三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断崖边，为首之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腰间挂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着指向牡丹花丛。头儿，没错了！这株牡丹妖气冲天，定是千年难遇的花灵！矮个子男子兴奋地搓着手，手中锁链发出哗啦声响。刀疤脸冷哼一声：总算没白费功夫。洛阳花魁大赛在即，城主说了，要活捉这花灵炼制成丹，助他突破元婴期。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通体乌黑的陶罐，锁灵罐专收精怪，只要让她沾到罐口的朱砂，保管她灵力尽散。躲在花叶后的少女听得心惊肉跳。她虽刚化形，却继承了牡丹一族的记忆——锁灵罐是修仙者专门用来禁锢精怪的法器，一旦被吸入，轻则修为尽失，重则魂飞魄散。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她忍不住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三个男子猛地转头，刀疤脸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哟，自己送上门来了！小美人，乖乖跟我们回去，还能少吃点苦头。少女缓缓走出花丛，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她直视着刀疤脸：我乃邙山牡丹灵，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抓我？无冤无仇？矮个子嗤笑，人妖殊途，你这等精怪本就该被正道除灭！能被城主炼成丹药，是你的造化！说罢他猛地甩出锁链，锁链上泛着红光，显然是加持了某种克制精怪的法术。少女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飞，同时素手一挥，十数片牡丹花瓣化作利刃射向三人。雕虫小技！刀疤脸祭出罗盘，青铜盘面射出三道金光，将花瓣尽数击碎。她刚化形，灵力不稳，一起上！三人呈品字形围攻上来，法器的光芒在雨幕中交错。少女毕竟经验不足，几个回合便被逼到断崖边缘。眼看矮个子的锁链就要缠上她的脚踝，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牡丹一族，心在根中。危急时刻，可取心头血催动本命神通...她银牙紧咬，指尖在胸口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缓缓升起。血珠遇风即燃，化作一团绚烂的火焰。牡丹·焚天！刹那间，漫山遍野的牡丹同时绽放，粉色、白色、紫色的花瓣裹挟着熊熊烈焰席卷而来。三个男子惨叫着被火焰吞噬，青铜罗盘在高温中扭曲变形，锁灵罐一声摔在地上，裂开一道细纹。火焰散去时，少女脸色苍白如纸，踉跄着跪倒在地。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第一次体会到力量带来的恐惧。原来这就是...母亲说的代价。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少女警觉地回头，看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绘着水墨山水。男子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如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姑娘好身手，在下沈辞，路过此地恰逢变故。少女皱眉：又是修仙者？沈辞将伞递到她面前：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猎妖师。只是看姑娘灵力耗损过度，特来送把伞挡雨。他的目光落在她脚踝的珍珠丝带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珍珠...似乎是前朝凝露珠少女握紧丝带：与你何干？沈辞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回春散，可补灵力耗损。姑娘若不嫌弃，便收下吧。他将瓷瓶放在地上，微微拱手，相逢即是有缘，姑娘保重。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等等！少女叫住他，你...为何要帮我？沈辞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因为在下曾受一位牡丹仙子恩惠，看到姑娘，便想起故人罢了。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雨幕中。少女看着地上的白玉瓷瓶，又望了望男子离去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她拿起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鼻而来，果然是上品灵药。沈辞...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蹙眉思索，忽然想起族中古籍记载的一段秘闻——三百年前，曾有位姓沈的画师为洛阳牡丹谱写过《百花谱》，其中对紫斑牡丹的描述尤为详尽。雨停了，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少女将瓷瓶贴身收好，转身走向自己的本体。她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低声道：母亲，我好像...要离开这里了。树干微微震颤，落下几片嫩叶，仿佛在无声地回应。
第二章 洛水惊鸿
三日后，洛阳城。花魁大赛的布告贴满了大街小巷，朱红色的宣纸在风中猎猎作响。主街两旁张灯结彩，酒楼茶肆里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富商雅士，都在讨论今年的花魁归属。听说了吗？今年城南的醉花楼请来了江南第一琴师苏婉儿！
我赌城西烟雨阁的柳如烟能卫冕，毕竟是蝉联三届的花魁了！
你们都不知道吧？听说城主府今年要献上一件奇宝，据说是用千年花灵炼制的香囊！人群中，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少女正低头听着众人的议论，正是化名为的牡丹灵。她用沈辞赠予的回春散恢复了些许灵力，便决定来洛阳城探查情况——那些猎妖师口中的，究竟是何许人也。这位姑娘，可是要买花？丹娘抬头，看见一个卖花姑娘正提着竹篮站在面前，篮子里摆满了新鲜的牡丹。卖花姑娘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这些都是今早刚摘的，姑娘看看喜欢哪种？丹娘的目光落在一朵粉色的重瓣牡丹上，花瓣饱满，香气浓郁。她伸手轻轻触碰花瓣，能感受到其中微弱的生命气息。这朵怎么卖？姑娘好眼光！这是姚黄魏紫中的姚黄，五十文钱一朵。丹娘摸了摸腰间的钱袋——这是她用两片花瓣跟山脚下的农户换来的碎银子。她刚要付钱，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冷哼。区区凡花，也敢卖五十文？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摇着折扇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个随从。他一把夺过姚黄牡丹，随手扔在地上：这种货色，给本公子擦鞋都嫌硌脚！卖花姑娘吓得脸色发白：王公子，这花是我...我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培育？王公子一脚踩在花瓣上，洛阳城的牡丹，都是本公子家的！你一个卑贱的卖花女，也配养姚黄？丹娘眼中怒火渐起。她能感受到那朵姚黄在地上痛苦地颤抖，微弱的生命气息正一点点消散。公子，请你道歉。王公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道歉？本公子踩了朵破花，凭什么道歉？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敢管本公子的闲事？丹娘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朵姚黄，指尖凝出一丝灵力注入其中。原本蔫掉的花瓣奇迹般地重新舒展，只是被踩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花也是有生命的。她站起身，目光清冷地看着王公子，你践踏生灵，就该道歉。反了反了！王公子气得折扇地合上，给我把这野丫头抓起来！带到府里好好教训教训！四个随从狞笑着围上来。丹娘将姚黄递给卖花姑娘，低声道：拿着花快走。卖花姑娘抱着花篮，哭着跑开了。丹娘转身面对随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虽灵力未复，但对付几个凡夫俗子还是绰绰有余。牡丹·缠枝！地面忽然裂开数道缝隙，墨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灵蛇般缠上四个随从的脚踝。随从们惨叫着被藤蔓吊起，在空中胡乱挣扎。王公子吓得连连后退：妖...妖怪！丹娘一步步逼近：现在，你要道歉吗？别过来！王公子从腰间拔出匕首，本公子乃城主府的外甥，你敢伤我，城主大人不会放过你的！提到城主，丹娘眼中杀意更浓。她正想动手，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丹娘姑娘，手下留情。沈辞不知何时出现在街角，依旧是那身月白长衫，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他走到丹娘身边，轻声道：此地人多眼杂，姑娘身份不宜暴露。丹娘皱眉：又是你？沈辞微笑着点头，转向吓得瘫软在地的王公子：王公子，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若再让我看到你欺凌弱小，休怪在下不客气。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扔过去，这是城主府的令牌，你且回去告诉城主，就说沈辞在洛阳城等他。王公子看到玉佩，脸色骤变，连滚带爬地带着随从逃走了。围观的人群也一哄而散，生怕惹祸上身。丹娘看着沈辞：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城主府的令牌？沈辞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边走边说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茶馆。茶馆二楼的雅间里，丹娘小口喝着莲子羹，听沈辞讲述他的来历。原来沈辞乃是前朝画师沈括的后人，家传《百花谱》中记载了各种花草精怪的秘闻。三百年前，他的先祖曾受紫斑牡丹仙子恩惠，因此世代守护邙山牡丹。那城主...城主姓赵，名天雄，原是龙虎山弟子，十年前来到洛阳自立门户。沈辞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此人野心极大，据说一直在寻找能助他突破境界的天材地宝。姑娘这次化形引发的灵气波动，恐怕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丹娘握紧拳头：那些猎妖师果然是他派来的！不仅如此。沈辞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图纸，这是我从祖上传下来的《洛阳城防图》，你看这里——他指向图纸中央的位置，城主府地下，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阵法。丹娘凑近细看，只见图纸上用朱砂勾勒出一个复杂的图案，中心位置标注着聚灵阵三个字。聚灵阵？没错，沈辞点头，此阵能吸收方圆百里的灵气，但若以活物为祭品，威力会增强十倍。赵天雄抓花灵炼药是假，想用花灵之心驱动聚灵阵才是真！丹娘心中一凛：他想做什么？据说洛阳城下镇压着一只上古凶兽，赵天雄恐怕是想借聚灵阵的力量放出凶兽，称霸修仙界。沈辞收起图纸，姑娘，你现在处境危险，赵天雄不会善罢甘休的。丹娘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那你呢？你帮我，不怕被赵天雄报复？沈辞轻笑：我沈家守护牡丹三百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他看着丹娘的眼睛，姑娘脚踝上的凝露珠，乃是当年先祖赠予牡丹仙子的定情信物。你既是紫斑牡丹灵，想必就是仙子的后人吧？丹娘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因为这对珍珠，本是一对。沈辞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颗一模一样的珍珠，另一只，一直在沈家代代相传。两颗珍珠仿佛有生命般相互吸引，发出柔和的光晕。丹娘看着沈辞手中的珍珠，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若遇持珠之人，可将凝露珠合二为一，开启牡丹秘境...原来如此...丹娘喃喃道，你就是母亲说的...命定之人？沈辞握住她的手，将珍珠放在她的掌心：不管是不是命定，我都会护你周全。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让丹娘感到莫名的安心。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茶客慌慌张张地跑上楼：不好了！城主府的人封城了！说是要搜捕一个女妖！丹娘和沈辞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看来，我们得尽快离开洛阳城了。沈辞将玉佩塞给丹娘，拿着这个，能暂时隐藏你的妖气。我引开他们，你从东门走，城外十里坡见。丹娘点头：小心！沈辞笑了笑，转身从窗户跃出。丹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巷中，握紧了手中的两颗珍珠。母亲，我一定会找到牡丹秘境，守护好我们的家园。她换上一身男装，将珍珠藏入怀中，毅然走向门外。洛阳城的风雨，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秘境寻踪
夜色如墨，洛阳东门的守卫正挨个盘查出城的行人。丹娘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书生。她紧了紧身上的青色长衫，沈辞的气息还残留在上面，带着淡淡的墨香。站住！一个守卫拦住她，出示路引。丹娘从袖中取出沈辞给的玉佩，守卫看到玉佩上的城主府印记，立刻放行：原来是府里的人，慢走。顺利出城后，丹娘一路疾行，终于在三更时分抵达十里坡。坡上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烛光晃动。有人吗？丹娘轻叩庙门。门一声开了，沈辞站在门后，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迷路。丹娘走进庙中，看见地上铺着干草，角落里堆着几个包袱。沈辞递给她一个馒头：先吃点东西吧，我们连夜赶路。要去哪里？丹娘接过馒头，小口啃着。牡丹秘境。沈辞铺开一张地图，根据《百花谱》记载，秘境入口在邙山深处的断云峰。只有用凝露珠才能开启。丹娘看着地图上蜿蜒的山路，皱眉道：那里不是猎妖师聚集的地方吗？正是。沈辞收起地图，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赵天雄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敢回邙山。两人简单休整后，趁着月色向邙山进发。沈辞一路上讲述着牡丹一族的往事，丹娘这才知道，原来三百年前，她的先祖曾与沈辞的先祖联手封印了上古凶兽，而牡丹秘境正是封印的核心。那赵天雄为什么要放出凶兽？丹娘好奇地问。据说凶兽的内丹能让人瞬间提升百年修为。沈辞叹了口气，修仙者为了追求力量，真是不择手段。两人翻山越岭，终于在黎明时分抵达断云峰。山峰如刀削般陡峭，峰顶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石门。就是那里了。沈辞指着石门，门上的花纹，与《百花谱》中记载的牡丹图腾一模一样。丹娘走到石门前，果然看见门上刻着一朵巨大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她取出两颗凝露珠，将它们放在石门中央的凹槽处。珍珠刚一接触石门，就发出耀眼的光芒。石门上的牡丹仿佛活了过来，花瓣缓缓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秘境要开启了！沈辞拉着丹娘后退几步。随着一声巨响，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个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将通道照得如同白昼。走吧。沈辞率先走入通道。丹娘紧随其后，心中既兴奋又紧张。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石笋在地面上拔地而起，形成天然的石柱林。溶洞中央有一座圆形的祭坛，祭坛上生长着一株巨大的牡丹，花瓣呈现出罕见的金色，花蕊中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丹珠，散发着磅礴的灵力。这就是...牡丹神树？丹娘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传说中孕育牡丹一族的根源！沈辞点头：没错。那颗丹珠就是牡丹之心，秘境的核心。只要守住这里，赵天雄就无法放出凶兽。就在这时，溶洞入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赵天雄带着十几个猎妖师出现在通道口，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果然在这里！沈辞，你果然和这妖女在一起！赵天雄手持长剑，剑尖直指两人，识相的就交出牡丹之心，本城主可以饶你们不死！丹娘挡在祭坛前：休想！沈辞抽出腰间的折扇，扇骨展开，露出里面锋利的刀刃：赵天雄，你残害生灵，为祸洛阳，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替天行道？赵天雄狂笑，就凭你们？给我上！十几个猎妖师同时祭出法器，刀光剑影瞬间将溶洞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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