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诞生,并非源于神圣的恩典或偶然的奇点,而是一场冰冷的、遵循着既定公式的“创世纪”。方法大同小异,无非是几种殊途同归的路径:
其一,乃是“神创”。由至高无上的存在,或是一个强大的个体、群体,以其无上伟力,凭空开辟。他们或许手持一件先天灵宝,此宝蕴藏宇宙本源法则,轻轻一挥,便有无穷时空在虚空中绽放。又或许,他们本身就是法则的化身,一念之间,世界便从混沌中剥离,星辰、大地、生命,皆为其意志的延伸。
其二,乃是“信创”。当一个文明的想象力与执念达到极致,便足以撼动现实。一本奇书、一首长诗、一段流传万古的神话,都可能成为世界的种子。它被无数生灵传颂、信仰、补完,在千百万年的时光中,这股精神力量会逐渐“物质化”,将虚无的描述演化成真实的存在。书中的山川成为真实的山川,书中的神魔拥有了真实的神魔。
然而,无论创世的方式多么辉煌壮丽,一个致命的悖论从一开始就埋下了。每一个被创造的世界,其内部都会诞生一个与之伴生的操作系统——“天道”。天道是世界规则的集合体,是维持世界运转的底层逻辑,是世界的“灵魂”。但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种病毒。
天道并非世界的守护神,而是最顶级的掠食者。它与世界的关系,恰如病毒与宿主。它寄生在世界之上,汲取世界的本源能量来壮大自身。为了让宿主(世界)能持续为自己提供能量,天道必须维持一种脆弱的平衡。
于是,修真者应运而生。他们是天道精心设计的“能量循环系统”。修真者通过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修炼,这个过程本身就在不断破坏世界的空间稳定,如同在宿主体内制造微小的创口。当修真者的力量积累到一定程度,足以威胁到世界结构时,天道便会启动它的“杀毒程序”——天谴与天劫。
天劫,本质上就是天道释放的“免疫风暴”。它以雷霆、心魔、法则之链等形式,精准地清除那些“过度增殖”的修真者。修真者若死在天劫下,其一生苦修的灵气、对法则的感悟,便会瞬间剥离,回归天地,成为天道最好的养料。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放牧—催肥—收割—反哺”。天道通过“屠杀”自己的子民,来治疗世界因他们而造成的创伤,同时完成自我进化和增殖。
修真者自以为是在逆天而行,追求永恒,殊不知他们从踏入仙途的第一步起,就已是天道棋盘上的棋子,是天地这个巨大“养殖场”里的牲畜。他们的每一次突破,每一次感悟,都是在为屠戮自己的那场天劫添砖加瓦。
天道并非没有天敌。在它的病毒式演化中,偶尔会诞生一个无法控制的“超级变种”——天地主角。
世界之子,并非天道的幸运儿,而是天道最恐惧、也必须利用的终极武器。他们是被天道“选中”的幸运儿,拥有无与伦-比的气运和成长速度。天道会慷慨地降下机缘,让他们一路高歌猛进,看似是天道在宠爱他,实则是天道在“喂猪”。
天地主角的使命,是成为最强的“弑神者”。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杀死其他世界的修真者,更是要“杀天地,杀天道”。当一个世界发展到极限,内部能量枯竭,天道便会驱使这位天地主角,带着整个世界的积累,去入侵、吞噬其他世界。这就像一个病毒在宿主体内繁殖到极限后,必须寻找新的宿主一样。
天地主角是世界的癌细胞,也是世界的救世主。他疯狂地掠夺,破坏旧秩序,最终,他的力量会膨胀到足以挑战创造他的天道本身。那最终的决战,是宿主对病毒的终极反噬,也是病毒对宿主的最后一餐。
天道终将被天地主角杀死。当世界之子弑杀天道的那一刻,他会短暂地成为世界新的主宰,继承天道的一切。但他很快会发现,自己坐上的,是一个早已被病毒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王座。没有了天道作为“杀毒软件”进行调控,世界会因他之前的破坏和失去平衡而迅速走向崩溃。
他或许会尝试建立新的秩序,但最终,他会发现自己也变成了新的“天道”,被困在了这个永恒的循环里。或者,他会随着这个世界的崩坏而一同寂灭。
无论结局如何,这个被吞噬的世界,连同它的天道和天地主角,都将化为一片混沌的养料,等待下一次“创世纪”的到来。新的神明会拿起新的“先天灵宝”,或者新的文明会写下新的“创世神话”,一个全新的世界,和一个全新的“天道病毒”,将再次开始这宿命的轮回。
宇宙,就是这样一个由无数“病毒世界”构成的黑暗森林。每一个世界都在疯狂地向外扩张、吞噬,每一个天道都在算计着自己的子民,每一个天地主角都在弑神与成神的道路上挣扎。
没有永恒的正义,只有永恒的吞噬与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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