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双拳对撞的前一瞬被无限拉长。
彦卿的【寂灭归墟拳】,暗金流光内敛到了极致,拳锋所过之处,空气似乎并非被简单地撕裂,而是连其“存在”本身都被熨平、抹除,留下一条短暂存在过的虚无轨迹。
呼雷的【碎星狼牙】,则是力量与狂暴的极致体现。暗红色的狼魂罡气压缩成了实质,拳锋周围的空间都在扭曲、哀鸣,仿佛承受不住这股纯粹蛮力的挤压。
呼雷这一拳,代表着征服、毁灭与掠夺,是步离人信奉的、以绝对力量碾碎一切阻碍的生存理念。
两种截然相反的道路,在这片饱经创伤的罗浮大地上,轰然对撞!
“嗡————————”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能量对冲的绚丽光华,当暗金与暗红接触的刹那,一种超越了听觉范畴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沉嗡鸣猛地扩散开来!
仿佛两个不同质地的宇宙在相互摩擦、侵蚀!
以双拳碰撞点为中心,一个极其不稳定的、黑白交织的能量奇点骤然出现!奇点内部,空间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
恐怖的吸力从奇点中传出,将周围的金属碎屑、尘土、甚至是逸散的能量粒子都疯狂地拉扯过去,然后湮灭于无形!
彦卿和呼雷的身影,在那一刻完全被这诡异的能量奇点所吞噬,只能看到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奇点内部疯狂搅动、撕扯!
“噗——!”
几乎是同时,两声压抑不住的吐血声从能量奇点中传出!
彦卿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比他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狼狈。他右臂的护甲彻底碎裂,手臂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暗金色裂痕,仿佛瓷器即将破碎。
鲜血止不住似的从彦卿口中喷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内脏的碎片。云骑士兵为他注射的“生命源泉”药力,在这超越极限的对撞反噬下,几乎被瞬间耗尽,剧烈的虚弱感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彦卿在空中勉强调整姿势,最终重重摔落在几十米开外,砸起一片烟尘,挣扎了几下,却没能立刻站起来。
而呼雷,同样不好受!
它庞大的身躯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裂痕蔓延。
呼雷那覆盖着骨甲的右拳上,那足以硬抗舰炮轰击的防御,此刻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一丝丝暗金色的能量如同附骨之疽,正沿着裂纹向他手臂蔓延,所过之处,骨甲失去光泽,血肉传来被腐蚀般的剧痛!
呼雷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暴怒!堂堂步离人狼骸氏族的战首,竟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舟小子手下受了伤!虽然对方伤势更重,但这对呼雷而言,已是奇耻大辱!
“小猴子…不得不说,你干得很漂亮!”呼雷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他猛地一震右臂,暗红色的狼魂罡气爆发,强行将那些侵蚀的寂灭之力逼出,但拳甲上的裂纹却无法立刻修复。
呼雷抬起头,杀意如同实质的寒风,锁定远处挣扎欲起的彦卿,“为了表达对你的敬意,我会将你……撕成碎片,然后将你的头颅摆在一个较高的位置,好警醒那些小崽子。”
以彦卿所展现出来的潜力,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步离人的头号大敌!呼雷此刻只想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个让他受伤的蝼蚁碾碎!
然而,就在呼雷即将再次扑向彦卿的瞬间——
“铮——!”
一道清越如凤鸣、却又带着斩断因果、冻结时空般极致意境的剑鸣,毫无征兆地,自净化厂最高的那根断裂的排气管顶端响起!
这声剑鸣仿佛来自九天之外,不沾染丝毫尘埃与杀戮,唯有对“剑”之一道的终极诠释!
所有人的动作,包括暴怒的呼雷和挣扎的彦卿,都在这一声剑鸣下,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根高达百米的断管顶端。
她身着一袭如月华般纯净、不染尘埃的蓝白相间的素袍,衣袂在夹杂着硝烟与血腥的风中轻轻飘动,仿佛独立于这片污浊炼狱之外的谪仙。
此女面容清冷绝丽,在彦卿看来似乎跟云璃差不多大,那一双眸子,清澈如同万年寒潭之水,倒映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却不起丝毫波澜。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完全由寒冰凝聚成的剑悬于身前。
正是——镜流!但,似乎不是那个情报中被魔阴身缠绕、疯狂到不分敌我的镜流!
此刻的她,气息圆融通透,眼神冰冷而纯粹,仿佛剥离了所有多余的情感与执念,只剩下最本质、最极致的……剑!
镜流微微垂眸,目光扫过下方重伤的彦卿,又扫过杀意沸腾的呼雷,最后,落在了远处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残存的云骑士兵身上。
然后,她手中的冰剑,轻轻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也没有冻结万物的寒冰。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仿佛由纯粹“规则”构成的透明涟漪,以她剑尖为起点,悄无声息地向前蔓延。
这道规则涟漪掠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形之力抚平,呼雷那狂暴的狼魂罡气场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悄然消融!
那些正在围攻云骑士兵的步离人狼裔战士,动作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软软倒地,生命气息瞬间断绝,身上却没有丝毫伤痕!
“这是…规则之力,【境界】抹杀?!”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呼雷瞳孔骤缩,庞大的身躯瞬间紧绷到了极点!它从这道看似不起眼的涟漪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直达生命本源的致命威胁!这种力量层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镜流?!”呼雷发出低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惊悸的咆哮,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高处的镜流。这个状态的镜流,与它记忆中那个罗浮剑首,截然不同!
镜流没有回答。她只是再次抬起了冰剑,这一次,对准了呼雷。
一股无形的、却比山岳更加沉重的剑意瞬间降临,将呼雷牢牢锁定!在这股剑意之下,呼雷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霸体,仿佛都变成了可笑的笑话,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困难!
呼雷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指尖落下,自己很可能会像那些步离人士兵一样,被某种无法理解的规则之力瞬间“抹除”!
权衡,只在刹那。尽管内心充满了屈辱和暴怒,但作为步离人战首的本能告诉呼雷,面对这个状态诡异、实力深不可测的镜流,硬拼绝非明智之举。
“想不到,你已经到了那个层次了…”呼雷原本以为经过八百年的沉淀,若是再遇见镜流,对方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真的再次遇见时,双方的差距早已不是鸿沟能够形容…
“撤!”呼雷当机立断,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含不甘的低吼,强行运转力量,震碎了部分施加于身的剑意禁锢,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毫不犹豫地朝着净化厂外围电射而去,甚至顾不上理会那些残存的部下。
镜流并未追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呼雷逃离的方向,清澈的眼眸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然后,她的身影如同她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兀。只留下满地步离人的尸体,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云骑士兵,以及重伤倒地、意识模糊的彦卿。
整个净化厂核心区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燃烧残骸发出的噼啪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声,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变故并非幻觉。
两名云骑士兵第一时间冲到了彦卿身边。
士官长李勖迅速检查着彦卿的伤势,脸色无比难看。“内脏多处破裂,经脉严重受损,意识昏迷……必须立刻进行深度治疗!”
一名云骑士兵默默地将一股温和而坚韧的能量渡入彦卿体内,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获救的第三小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聚拢过来,看着地上那些莫名死去的步离人,又看了看重伤的彦卿和那位神秘出现又消失的白衣女子,脸上充满了茫然与后怕。
危机,因镜流那无法理解的一剑而暂时解除。
但彦卿的重伤,呼雷的败退,以及镜流那判若两人的状态,都为罗浮本就迷雾重重的局势,增添了更多难以预测的变数。
幸存的者们,必须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中,尽快做出下一步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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