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层面的交锋如同泥潭,林闲的秩序之力虽能自保,甚至略占上风,却始终无法真正击溃那依托于“魔法必然终结”这一悖论而生的邪神。每一次秩序之光的冲击,仿佛都像是在证实“有序终将被打乱”的预言,反而让那悖论诅咒更加根深蒂固。
强行压制,此路不通。
林闲心念电转,瞬间改变了策略。既然这悖论扎根于此方世界的魔法体系内部,那么,破解它的答案,或许也隐藏在这个体系的发展历程之中。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水银,无视了邪神那充满了疯狂与绝望的概念低语,直接深入到了艾莉瑞亚、以及周围所有幸存法师的意识深处,并非搜魂,而是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引导他们回忆、分享这个纪元魔法文明最辉煌时代的成就与理论。
同时,【道理之网】与【造化之心】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结合他自身带来的科学方法论,开始对这些海量的、庞杂的、甚至有些自相矛盾的魔法知识进行梳理、归纳、去芜存菁。
他看到了先贤们对元素本质的探索,对能量守恒的模糊认知,对法术模型稳定性的不懈追求……无数智慧的闪光点,如同散落在泥沙中的珍珠,被“魔力癌变”的灾难所掩盖,也被“万法终焉”的诅咒所刻意扭曲和遗忘。
“魔法,是认识世界、利用规则的工具。工具本身,何来必然终结之说?”林闲的意识在知识的海洋中捕捉到了关键,“终结的,从来不是工具,而是使用工具的方法,或者……是工具所服务的文明本身。”
问题的核心,不在于魔法力量是否强大,而在于其发展是否遵循着可持续的、有序的、能够不断自我修正和演化的道路!
一个清晰的理论框架在他脑海中迅速构建成型——魔法恒定与发展理论。
该理论的核心在于:魔法能量与法则,如同物质与能量一样,是构成宇宙的基本要素,其本身是中立且永恒的。魔法文明的健康发展,不应依赖于无节制的力量攫取或复杂度的无限堆叠,而应建立在“能量循环效率”、“模型结构稳定性”与“规则兼容性与可扩展性”这三大基石之上。
之前的奥法纪元,正是走入了盲目追求威力、忽视底层结构稳定性和能量循环的歧途,才使得魔网在内部应力积累和外部未知因素(很可能是超脱之劫的波及)作用下,如同一个存在设计缺陷的庞大建筑,最终不堪重负,发生了“癌变”。而“万法终焉”的悖论,就是将这个“设计缺陷”和“错误使用方法”导致的恶果,归咎于魔法本身!
理论已然明晰,但概念层面的战斗,空谈理论毫无意义。需要用事实,用这个世界的魔法规则能够理解的“事实”,来证明这个理论的正确性!
林闲猛然睁开双眼,眸中不再仅仅是秩序的神光,更充满了洞悉本质的智慧火焰。他不再去攻击那团混乱的概念聚合体,而是抬起了双手。
十指翻飞,如同最优雅的乐师在弹奏无形的琴弦。但在他指尖流淌而出的,并非音符,而是纯粹由精神力勾勒、引动周围已被净化的全新魔力构成的——魔法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此纪元任何已知的法术模型,其结构更加简洁、优美,充满了某种数学般的和谐与对称感。它们彼此连接、嵌套、组合,并非形成一个固定的、强大的攻击或防御法术,而是构成了一个……可以自我参照、自我微调、不断从周围环境中汲取微量魔力维持自身存在,并且其内部结构允许在未来嵌入更多功能模块的——基础构型!
这个构型不具备任何直接的杀伤力,它的唯一特性,就是“稳定”与“可演化”。它就像林闲前世计算机科学中的“基础操作系统内核”,或者数学中的“公理体系”,为更复杂、更强大的“应用”(法术)提供了一个绝不会崩溃的底层平台。
随着最后一个符文落下,整个构型骤然亮起,散发出一种温润而恒定的光辉。它静静地悬浮在林闲身前,自行缓缓旋转,与周围的魔网和谐共鸣,不断地进行着微乎其微的自我优化,展现出一种近乎于“生命”的、动态的平衡与活力。
永恒魔法构型,成!
它本身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其存在的形态,其所代表的“魔法可以有序、稳定、并拥有无限发展潜力”的可能性,就像一柄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了“万法终焉”那赖以生存的悖论核心!
“不——!!!”
一声超越了物质与能量层面,直接响彻在所有生灵意识最深处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恐慌的尖啸,猛然从南方那团黑暗概念聚合体中爆发出来!
那由无数疯狂执念凝聚的邪神“万法终焉”,其混乱的形态开始剧烈地扭曲、翻滚、崩塌!它赖以存在的根基被动摇了!一个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的、稳定运行且拥有演化潜力的魔法构型,就像一记无声却无比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它那“魔法必然走向混乱与终结”的悖论脸上!
谎言,最怕被事实戳穿。
概念邪神,尤其如此。
构成它存在的“混乱概念”如同遇到了克星,开始大片大片地消散。那弥漫在天地间的压抑感迅速消退,魔网中细微的杂音也戛然而止。邪神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虽然还未彻底湮灭,但其存在本身已经变得稀薄而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瓦解。
现实层面,柳焱、雷烈等人明显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消失了,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林闲身前那稳定旋转的奇异光构,以及南方黑暗中传来的那声充满痛苦的尖啸,都知道盟主定然是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
艾莉瑞亚等本土法师感受更为深刻,他们不仅感觉到身体的轻松,更感觉到灵魂中某种沉重的枷锁似乎被打破了,看向林闲和他身前那永恒构型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狂热与崇敬。
林闲平静地看着那团不断扭曲崩解的概念黑暗,眼神冰冷。
理论已被证实,悖论已被打破。
现在,是时候给这个给整个纪元带来千年苦难的扭曲存在,送上最后的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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