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残破,道血飞溅,混沌元婴黯淡无光,连维持御空都显得摇摇欲坠。
沧溟戮那夹杂着忌惮与贪婪的冰冷杀意,如同万丈海渊下的寒冰,死死锁定了李清玄。
帝剑虽暂时受创,但化神修士的磅礴法力仍在,下一击,必定是石破天惊,力求将他彻底抹杀,甚至可能窥探、剥夺他那刚刚展露雏形的“混沌开天”之秘。
绝境!前所未有的绝境!
元婴对化神,本就如同凡人攀山,每一步都逆天而行。
所以!!!今天这天!!!我要逆一回!!!
这高山我也要打碎它!!!……
他能支撑至今,凭借的是无上混沌道体、是混沌领域吞噬万法的特性、是远超同阶的雄厚根基,更是那一股不屈的意志。
但此刻,底牌近乎耗尽,力量濒临枯竭,境界的鸿沟如同天堑,冰冷地横亘在眼前。
逃?身后是碧波城,是万千同道,是承诺与责任,他不能退! 降?混沌帝尊之路,宁折不弯,道心不容丝毫玷污! 那便只有……战!于死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下一招,取你性命!” 沧溟戮的宣告如同丧钟,他高举沧溟帝剑,剑身之上暗蓝光华再次凝聚,虽不如之前炽盛,却更加凝练、与危险。
整个寂灭归墟领域的力量都在向他手中之剑汇聚,压缩,酝酿着终极的毁灭。
死亡的阴影浓稠如墨。
然而,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在这肉身与神魂的双重煎熬中,李清玄的意识却仿佛被剥离出来,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他不再去思考如何抵挡,如何闪避,如何求生。 他的心神,彻底沉入了自身的“道”中。
识海深处,那株扎根于混沌、承载其元神本源的混沌青莲,此刻光华内敛,莲瓣微微合拢,仿佛在孕育着什么。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他心间流转——
南域微末时的挣扎求存,星河剑宗内的砥砺修行,玄天尊者传承的浩瀚如海,混沌道体觉醒时的天地共鸣,于归墟之地见证“圣心”复苏与海皇疯狂的生死对立,以及方才,那福至心灵、引动一丝真正开天之力雏形,击退帝剑的惊鸿一瞥……
混沌……何为混沌? 是天地未开,阴阳未判的原始蒙昧? 是包容万物,演化地水火风的源头? 是终结一切,让万法归无的归宿?
不,不仅仅是这些。
于毁灭中窥见生机,于寂灭中感悟复苏,于混沌中……得见开天!
“圣心”被侵蚀万古,依旧能在平衡之力下复苏,那是寂灭极深处的生机勃发。 海皇疯狂,引动归墟反扑,是毁灭的极致,却也打破了某种固有的平衡,带来了……变数! 他自身的混沌之道,能吞噬万法,亦可……演化万法!
吞噬,是“终”,是“灭”。 演化,是“始”,是“生”。
一直以来,他更多地是利用混沌的“终”与“灭”,以混沌领域吞噬对手神通,以混沌之气化解攻击。却忽略了混沌最本质、最核心的意境——那由“无”生“有”,由“混沌”开辟“天地”的……创世之力!
“我明白了……”
“我终于悟了……,”
李清玄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
那眼中不再是疲惫与决绝,而是一种洞彻本源的了然与平静。他周身原本黯淡的混沌之气,不再试图防御,不再试图攻击,而是以一种无比玄奥、充满道韵的轨迹,缓缓流转起来,如同在描绘某种大道的轨迹。
在他识海中,那株混沌青莲的中央,一点极致的、无法形容其色彩与形态的“奇点”正在形成,它微小到几乎不存在,却又仿佛蕴含着无穷的质量与能量,包容着一切可能性!
外界,沧溟戮的终极一剑已然成型!那是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纯黑的剑芒,其中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万物归墟的恐怖景象沉浮!
“寂灭——归墟终景!”
剑芒斩落,所过之处,空间、光线、声音,一切存在都被吞噬,化为绝对的“无”!
这是沧溟戮以自身化神修为,引动归墟本源,发出的至强一击!
他有自信,即便同阶化神,也罕有人能正面接下!
面对这终结万物的一剑,李清玄却缓缓抬起了手。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没有磅礴的气势,没有耀眼的光华,只有指尖那一点骤然亮起的、仿佛能刺破永恒黑暗的……微光!
那不是混沌之气的灰色,而是更初始、更本质,仿佛一切颜色、一切法则、一切概念诞生之前的那一缕……“无”之色彩!
他将毕生对混沌的感悟,将对“生灭”、“平衡”、“开辟”的所有理解,尽数融入了这一指之中。这不是模仿,不是借鉴,而是真正属于他李清玄,基于混沌大道,于绝境中孕育出的……专属绝世神通!
“混沌……开天!”
他轻声吐出这四个字,如同道祖传下第一篇经文。
指尖那一点微光,骤然爆发!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冲击,甚至没有光。
但在所有感知层面,无论是视觉、听觉、神识,甚至是法则层面,所有观战者(无论是碧波城头紧张观望的云珩等人,还是海域深处那疯狂的海皇意志),都“看”到了一幅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
一片绝对的、永恒的、连“无”都不存在的“混沌”,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去往何处的“意”……劈开了!
清浊分,阴阳立,地水火风狂涌而出,一方微缩的、充满无限生机与可能的“天地”,于那绝对的“混沌”中被强行开辟出来!
这道“开辟”的意境,这道“开天”的力量,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法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无视了境界!
它直接作用在了那道代表着“终结”与“归无”的漆黑剑芒之上!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脆响。
那凝聚了沧溟戮毕生修为与归墟本源的至强剑芒,在那“开天”意境的冲刷下,如同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克星,从结构的最根本处开始崩解!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吞噬,而是被……“演化”了!它被强行从那“终结”的状态,逆转、分解,化为了构成其存在的、最基础的能量与法则碎片,然后被那新生的、微缩的“天地”瞬间吸收,成为了滋养那方初生天地的……第一份养料!
漆黑剑芒,烟消云散!
“噗——!”
神通被破,气机反噬,沧溟戮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他手中的沧溟帝剑光华彻底黯淡,发出凄厉的哀鸣,剑身之上,竟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裂痕!
他看向李清玄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荒谬,仿佛看到了某种不该存于世间的怪物!
“不……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
李清玄缓缓收回手指,脸色苍白如白纸,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要从空中坠落。创出并施展这真正的“混沌开天”,几乎将他最后一丝心力也榨取干净。
但他站住了。
他看向惊恐万状的沧溟戮,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开创纪元、执掌造化的无上威严。
“此乃,我道——混沌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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