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盖住了他踏出梵音城的最后一道痕迹。
陈平安没有回头。他那张“平安散人”的脸仍旧枯槁,气息虚浮,维持着筑基后期的模样,仿若从地宫中空手逃生,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他如同一只离群的老狼,避开了人迹密集的绿洲,径直向西。那是一片更荒芜、连沙匪都嫌弃的戈壁深处。
风声穿过岩柱,如哭如泣。
一连七日,他就耗在这片被风蚀得面目全非的雅丹地貌中。此地的风,带着一股暴戾的刮擦之力,直透神魂。他那伪装的筑基后期法力,在这等环境下消耗甚巨,每行半日,便要寻一处背风岩穴,打坐调息,将那“根基受损、油尽灯枯”的假象演得淋漓尽致。
直到第八日的黄昏。
夕阳如血,将眼前那片状似鬼城的风蚀岩柱群,染上了一层阴沉的暗红。他才在巨岩迷宫深处,定下了身形。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被流沙半掩的洞口。洞口极隐蔽,藏在两块数丈高巨岩的夹缝之下。若非他以金丹神识一丝不漏地扫过,寻常修士路过百次,也未必能察觉。
洞口残存着一丝禁制波动,微弱,却透着一股古老的佛门气息。
陈平安没有急着入内。
他先花了整整半日时间,在洞府外围数百丈内,像一只觅食的荒漠狐,来回巡查了数遍。确认四下无人,他才用袖袍拂去自己来时的脚印,又将几块被动过的碎石挪回原位,恢复此地被风沙侵蚀的“天成”模样。
万无一失。
他矮身,钻入了那片狭窄的黑暗。
洞府内部已灵气散尽,徒留一个空壳。只有一张石床,石壁上刻着的几行梵文也早已模糊不清。陈平安却很满意,此地偏僻,人迹罕至,正是他所需。
他盘膝坐下,神识探入地底,细细感应。
“嗯?”
他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此地灵气虽然稀薄,但地底深处,竟有一股异常精纯的“地气”在缓缓流淌。这股地气,遥遥呼应着梵音城的古佛塔,带着一丝微弱的佛门底蕴。
是个好地方。
他不再迟疑。袖袍一甩,数十枚品阶不高、但胜在隐匿的阵旗飞出。他没有立刻布阵,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样东西——盲陈那枚残破的星辰阵盘,以及炎尊那枚记载着禁制法门的玉简。
以《玄鉴仙经》总纲的阵法奥义为基,他开始推演,强行融合盲陈的“星力”轨迹与炎尊的“火行”隐匿之法。他要布的,不是任何一家的残阵,而是一个独属于他陈平安的复合阵法。
他未动用灵石,而是就地取材,将阵旗一一打入地底,与那股精纯的“佛门地脉”相连。
整整两日。
当他将最后一枚阵旗,按入洞府入口的石缝时。
嗡——
微光一闪而逝,整个洞府的气息瞬间“活”了过来,又在下一刻,彻底“死”去。
从外面看,这里依旧是一个被黄沙半掩的废弃洞口。但若有神识探入,便会发现,此地的气息已与周围的雅丹地貌,乃至地底那股佛门地脉,融为一体,再无半分异样。
此阵,不求御敌,只求三点:敛息、迷踪、示警。
做完这一切,陈平安才缓步走进那片绝对的黑暗之中,在洞府最深处的石床上,盘膝坐下。
他没有急于修行,而是先将那块在流沙古国地宫中、九死一生夺来的暗金色奇石,缓缓取出。
“星辰庚金母。”
奇石一现,这间简陋的石室之内,便充斥了一股极致的锋锐之气。陈平安的目光,落在那奇石表面流转的天然星辰纹路之上,眼神深邃。
五行圆满,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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