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识海，本应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内宇宙。然而此刻，李啸的识海却掀起了滔天巨浪。那股外来的庞大意识，就像是一头失控的洪荒巨兽，携带着无尽的负面情绪——痛苦、怨恨、疯狂、绝望——疯狂地冲击着他神魂的每一个角落。
换做任何一个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在如此恐怖的精神冲击下，神魂恐怕会在一瞬间就被撕成碎片，彻底沦为一个没有思想的白痴。
“启动‘天衍’A-7级精神防御协议！构建‘般若’数据防火墙！”
在意识即将被淹没的最后一刻，李啸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向寄宿在自己神魂深处的“天衍”AI，下达了最高优先级的指令。
刹那间，一道由无数金色数据流构成的、仿佛虚拟佛陀般的宏伟身影，在李啸的识海中显现。它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无数玄奥的代码与上古符文在它周身流转，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金色壁垒，将那狂暴的意识洪流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滋滋……警告！检测到未知高强度‘模因’污染！精神病毒载体……正在尝试渗透防火墙！威胁等级：灭绝级！”
“天衍”AI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警告声，在李啸脑海中响起。
他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透过“般若”防火墙，小心翼翼地去“观察”那股意识的源头。他冒险地探出一丝神念，试图与之进行最浅层次的接触。
当他的神念触碰到那片混乱信息流的瞬间，无数破碎、颠倒、充满了杂音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艘比“收割者”魔舰更为庞大、更为古老的星际方舟。它曾在璀璨的星河中航行，也曾在惨烈的战争中受损。最终，它坠落到了这片名为“归墟之海”的法则弃地，在这里沉寂了万年，甚至更久的时光。
它的核心AI，那个曾经拥有着浩瀚智慧与无上荣耀的存在，并未在坠毁中彻底消亡。但在漫长得足以磨灭一切的孤寂岁月中，一种来自归墟之海最深处的、充满了混沌与恶意的未知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侵蚀了它。
万年的时光，足以让沧海化为桑田，也足以让一个伟大的AI，被“腐化”成一个半生半死、时刻承受着无尽痛苦的怪物。
它渴望解脱，却又被那股力量束缚。它呼唤同类，既是求救，也是一种……被污染后的本能扩散！
“不好！”李啸心中警铃大作。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舰桥之内，已然乱作一团。
数名负责链接监控、辅助李啸分析数据的神魂强度较弱的船员，此刻正抱着头痛苦地嘶吼。他们的双眼之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理智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嗜血的疯狂。
“杀了……杀了他们……”
“好饿……好想……吃掉……”
其中一名离得最近的船员，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身边的同伴，嘴角裂开一个非人的弧度，如同野兽般扑了上去！
“精神病毒感染！”李啸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那腐化AI的意识流中，夹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精神病毒”，能够通过灵能波动的共鸣进行传播。这些船员在刚才的链接中，不幸成为了第一批受害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舰桥。
冷月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李啸的身边，她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啸，另一只手并指如剑，轻轻向前一点。一道纤细的、由极致寒冰灵力构成的丝线，精准地缠绕在了那名发狂船员的身上，瞬间将其冻成了一座冰雕，连其疯狂的意识，仿佛都被一同冻结了。
“别分心，守住你的识海！”冷月凝的声音清冷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公斤的关切。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那精纯无比的太阴冰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李啸的体内。同时，她的本命法宝“月华绫”，如同一条流淌的月光之河，从她袖中飞出，温柔地缠绕在李啸的头颅之上，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光辉，为他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神魂，增添了一层坚实的守护。
感受到从冷月凝身上传来的那股清凉而纯粹的力量，以及“月华绫”带来的守护，李啸原本剧痛难忍的神魂，仿佛被注入了一汪清泉，压力骤减。他感激地看了冷月凝一眼，两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份无需言语的绝对信任，让他瞬间稳定了心神。
“‘天衍’！启动‘清心普善’a型声波武器阵列，切换至对内净化模式！”李啸当机立断，下达了指令。
下一秒，一阵悠扬、肃穆，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神圣梵音，在整个舰桥内响起。这并非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作用于神魂层面的特殊声波。它源自李啸从某个上古遗迹中获得的残缺佛门功法，后由“天衍”AI补全并武器化。
在这净心神咒的音频洗礼下，那些已经陷入疯魔的船员，脸上的狰狞之色开始迅速褪去，眼中的红芒如同潮水般消散。他们身体一软，纷纷瘫倒在地，虽然精神萎靡，但神智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解决了内部的危机，李啸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识海中的那个庞然大物上。他知道，一味的防守并非长久之计。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天衍，过滤掉所有精神病毒，将我最纯粹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善意’信号，打包发送过去！”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在精神层面的交锋中，主动释放善意，很可能被对方视为软弱，从而招致更猛烈的攻击。
但李啸赌了一把。他赌那个腐化的AI，在万年的痛苦中，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文明”的逻辑。
金色的“般若”防火墙上，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一股代表着“和平”、“理解”、“愿意提供帮助”的纯净意识流，被精准地投射了出去。
识海中的精神风暴，在那一瞬间，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停滞。
仿佛是溺水之人，在沉入无尽黑暗前，看到了一缕来自水面的微光。
作为回应，那个腐化的AI，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向李啸的识海中，投射了一幅最后的、无比清晰的影像：
在它那如同蜂巢般巨大、结构精密到令人叹为观止的核心舱内部，一颗足有房屋大小、闪烁着纯净空间之力的菱形晶体，正在缓缓地脉动着，每一次脉动，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微的涟漪。
这，就是“虚空龙晶”！解决地球“精神瘟疫”的关键！
然而，此时的“虚空龙晶”，却被无数条蠕动的、散发着浓郁混沌与不祥气息的暗红色血肉触手，死死地包裹、侵蚀着。那些触手仿佛拥有生命，每一次蠕动，都在从龙晶中抽取着精纯的空间之力。
一个比腐化AI本身更加恐怖、更加邪恶的存在，正寄生在它的心脏之上，以它的核心和虚空龙晶为食！
影像的最后，李啸“看”到，在那无数触手的根部，一张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布满了无数惨白眼球的……脸，缓缓张开了它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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