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的风雪似乎永无休止。
刘来在一处僻静的冰裂峡谷中结束了为期数日的闭关。修为到了金丹后期,每一次提升都愈发艰难,需要海量的灵气积累和对大道更深的感悟……他刚刚尝试冲击金丹巅峰未果,但灵力愈发精纯,对寂灭之道的理解也加深了一层。
腹中传来轻微的空乏感。到了他这个境界,虽可长时间辟谷,但偶尔满足口腹之欲,亦是对心境的一种调剂,尤其是在这枯燥的苦修之余。
他记得之前路过附近时,曾远远感应到一处人类聚集点的气息,似乎叫做“冰风寨”。他决定去那里寻些热食,顺便或许能听到一些关于北域近期动向的消息。
收敛了大部分气息,将修为维持在金丹初期水准,刘来如同一个普通的冒险者,踏着风雪,来到了冰风寨那粗糙而坚实的寨门前。
缴纳了几块下品灵石作为入寨费,他走进了这片喧闹而混乱的土地。与往常一样,他直接走向寨中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酒肆,点了些烤肉和烈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酒肆内人声鼎沸,各种信息混杂在浓烈的酒气和汗味中。
刘来默默吃着食物,耳中过滤着嘈杂的声音。大部分是关于哪里出现了珍稀妖兽,哪个佣兵团又发现了小型矿脉,或是某些势力间的摩擦……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然而,就在他准备结账离开时,邻桌几个喝得面红耳赤的修士的对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耳膜。
“嘿,听说了吗?咱们大当家,前些日子弄回来个压寨夫人!”一个瘦高个修士挤眉弄眼地说道。
“早听说了!啧啧,那娘们儿,听说以前还是个宗门子弟,冷得像块万载玄冰,那身段,那气质……可惜带着个拖油瓶。”另一个疤脸汉子灌了口酒,语气带着几分猥琐和惋惜。
“拖油瓶?五六岁大的小娃娃吧?也不知道是谁的种……不过能被大当家看上,就算是块冰,也得给捂热乎了!哈哈!”
“那是!在这北域,咱们大当家看上的女人,还能跑了不成?听说那女人一开始还不乐意,大当家稍微用了点手段,拿那小娃娃一威胁,嘿,立马就老实了!”
“嘿嘿,以后咱们是不是该改口叫夫人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睹芳容……”
后面那些污言秽语,刘来已经听不清了。
“压寨夫人……宗门子弟……冷得像冰……带着孩子……被威胁……”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一个清晰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云疏!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还……带着个孩子?
刘来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心中没来由地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堵在胸口,闷得发慌。
是震惊?是意外?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刺痛与烦躁?
他明明已经和月薇在一起了。月薇温柔、坚韧,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陪伴他,信任他,给了他温暖和支撑。他珍惜月薇,也认定她是自己道途上可以相互扶持的伴侣。
可为什么……在听到云疏的消息,尤其是听到她可能遭遇不幸时,心里还是会泛起如此强烈的波澜?
他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流云剑宗内,那个清冷如仙、天赋卓绝的师姐。
想起了葬星回廊中,那个因魔气侵蚀而疯狂、却又在关键时刻流露出复杂眼神的她。
想起了碎星湖畔,她最后那落寞而决然的离去背影……
他们之间,纠缠着太多的恩怨、误解、乃至……生死相搏。可偏偏,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瞬间,一些超越了简单敌我的复杂情愫,如同水底的暗流,始终存在。
他以为自己对云疏,只剩下因立场和过往而产生的警惕与必要的应对。可直到此刻,听到她可能被迫委身于人,尤其是被人以孩子相威胁时,他才发现,自己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那种感觉,并非男女之爱,更像是一种……看到原本孤高洁净的冰雪,被迫落入泥潭被玷污时,本能产生的不适与……怜惜?抑或是,一种对“旧识”境遇的唏嘘与不平?
刘来眉头紧锁,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未能驱散心头的烦闷。
他该怎么做?
冲进冰风寨深处,去确认是不是她?然后呢?
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金丹巅峰的秦烈,并无必胜把握,更何况是在对方的老巢。一旦动手,必然是一场恶战,后果难料。
而且,他以什么身份去管这件事?云疏的……故人?仇人?还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身边已经有了月薇。若他为云疏强出头,月薇会如何想?他不能辜负月薇的信任。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激烈冲突,让他心绪难平。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将几块灵石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酒肆。
他没有走向寨子深处,而是径直出了寨门,重新投入茫茫风雪之中。
他什么也没做。
但“云疏成了冰风寨压寨夫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这个消息,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他一边在风雪中疾行,一边试图理清自己这莫名的烦躁。
是因为看不惯秦烈的霸道行径?
是因为对那个无辜孩子的担忧?
还是因为……那道清冷的身影,终究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连他自己都未曾真正明了?
他想不明白。
只觉得这北域的风,似乎比来时,更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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