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兄弟们在篮球场挥洒汗水，又吃了一顿热气腾腾、气氛融洽的牛肉火锅，韩夜心情颇佳地回到了自己在市中心的顶层公寓。这里是他独立的“巢穴”，远离韩家大宅的规矩和视线，可以让他尽情享受不受打扰的奢靡与自由。
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嘀”声，厚重的防盗门应声而开。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韩夜习惯性地将车钥匙随手抛在入口处的琉璃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正准备踢掉脚上的限量版球鞋，动作却猛地顿住。
客厅里，灯火通明。
不是他离家时设定的那种营造氛围的暗调灯光，而是将所有主灯都打开，如同白昼般的明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淡雅的香水味，与他公寓里惯有的雪茄、红酒混合着高级皮革的味道格格不入。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繁华、川流不息的都市夜景。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珍珠白色西装套裙，身姿挺拔优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掌控全局的强大气场。
韩夜浑身的慵懒和放松瞬间消失无踪，头皮微微发麻，心里咯噔一下。
“姐？”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怎么来了？”
站在窗前的韩雪凝缓缓转过身。灯光下，她那张冷艳绝伦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如同精雕细琢的冰玉，一双美眸深邃锐利，落在韩夜身上，仿佛能穿透他故作镇定的外表，直抵内心。
“我不能来？”韩雪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韩夜立刻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走上前：“哪能啊！我这不是惊喜嘛！您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莅临我这小破地方？”他试图用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韩雪凝没有理会他的油嘴滑舌，目光扫过他身上还带着火锅店些许烟火气的休闲装，以及额角未干的汗迹，淡淡开口：“最近在忙什么？很少见你回家，公司那边也找不到人。”
韩夜心里快速盘算着，他知道在这个姐姐面前，撒谎是最愚蠢的行为。她想知道的事情，总有办法知道。
“没忙什么啊，”他耸耸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就是跟北辰他们几个玩玩，打打球，吃吃饭。”
“顾北辰，叶晴萱，陈默……”韩雪凝红唇轻启，报出几个名字，然后目光定格在韩夜脸上，“还有那个……刘亚豪？”
韩夜瞳孔微缩，随即恢复自然，笑道：“姐你消息真灵通。对啊，就他们几个。”
“听说你最近和他们走得很近，尤其是那个刘亚豪。”韩雪凝走到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前，优雅地坐下，双腿交叠，目光平静地看着站在那里的弟弟，“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学生，能让顾北辰称兄道弟，能让苏婉儿那种眼高于顶的人另眼相看，现在，连我这个眼高于顶的弟弟，也似乎对他青眼有加？”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玩味，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那晚在慈善晚宴上，刘亚豪竞拍技术交流机会、当众亮明姿态的行为，确实给她留下了一点印象，但也仅止于“有点意思”。她并不认为这样一个年轻人，值得韩夜投入过多时间和精力。
韩夜在她对面坐下，身体看似放松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实则神经紧绷。他知道，姐姐这是要盘根问底了。
“姐，你别小看刘亚豪。”韩夜收敛了几分玩笑，语气认真了些许，“这小子，是块璞玉。技术上没得说，北辰那个项目，好多关键难题都是他攻克的。而且……”他顿了顿，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心性不错。不像有些人，要么卑躬屈膝，要么狂妄自大。他有他的傲骨，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肯下死力气去拼。”
他想起实验室里刘亚豪专注调试的身影，想起晚宴上他不卑不亢的回击，想起医院里他苍白却坚定的脸，甚至想起刚才球场上他拼尽全力的样子。
“连苏婉儿都能看上他，不惜为了他跟钱家那种不入流的货色对上，这本身不就说明问题了吗？”韩夜最后补充道，试图用苏婉儿的眼光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苏婉儿……”韩雪凝轻轻重复了这个名字，眼底掠过一丝微妙的光芒。苏家的地位超然，苏婉儿本人更是眼光毒辣、手段不凡，她能如此对待刘亚豪，确实耐人寻味。这让她对刘亚豪的兴趣，不由得又增加了一分。
但仅仅是一分而已。
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并非为了探究刘亚豪。
画风陡然一转，韩雪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直刺韩夜：“你的个人问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韩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老爷子那边已经催了我好几次。”韩雪凝目光如炬，盯着他，“林家那边也表达了不满。林小姐无论是家世、样貌、学历，都与你匹配。你一次次找借口推脱，真当家里是开善堂的，任由你胡闹？”
韩夜感到一阵头疼，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话题。那个林家小姐，他见过几次，标准的大家闺秀，举止得体，谈吐优雅，但他就是提不起丝毫兴趣。那种被安排好的人生，让他感到窒息。
“姐，我这不是还年轻嘛……再说，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韩夜试图挣扎。
“感情？”韩雪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韩夜，你享受了韩家带给你的优渥生活和无尽特权，就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联姻，是责任的一部分。这不是你喜不喜欢的问题，这是你必须做的事情。”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老爷子发话了，”韩雪凝最后抛出了杀手锏，声音不大，却重若千钧，“下周末，和林家的正式见面宴，你必须到场。如果再找借口……”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奢华至极的公寓，“你名下所有的卡，包括这间公寓的管理费和一切开销，全部停掉。你自己想办法养活你自己，和你那堆昂贵的‘爱好’。”
韩夜从小就对这个姐姐又敬又怕。敬她的能力和手腕，怕她的严厉和不近人情。他知道，姐姐说到做到。如果真的被停了经济来源，他这逍遥快活的纨绔日子，就算到头了。
巨大的压力和烦躁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靠进沙发背，抓了抓头发，脸上写满了抗拒和无奈。
“……知道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沉闷。他知道，暂时妥协是唯一的选择。
韩雪凝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冰冷。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褶。
“记住你的话。”她留下最后一句，便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离开了公寓，如同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却留下了足以搅动风云的压力。
厚重的房门关上，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韩夜一个人。之前的轻松愉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形枷锁困住的憋闷和烦躁。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昂贵的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郁结。
他看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纵有万贯家财，看似逍遥自在，却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做主。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了！
他烦躁地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找那些酒肉朋友？他们除了看笑话或者出些馊主意，屁用没有。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三个名字上：顾北辰，刘亚豪，陈默。
也许……他们能懂？
至少，他们不会看他的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拨通了顾北辰的电话。
“喂，北辰，叫上亚豪和陈默，出来喝酒。老地方，‘迷境’酒吧。我请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妈的，烦死了，需要兄弟们帮忙想想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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