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出现，像往滚油锅里滴了一滴水。
争论声瞬间小了下去。所有的目光，带着不同的意味，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压得林晚呼吸一窒。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宽大袖口下的拳头。
“哟，顾问小姐来了？”刀疤男第一个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戏谑，“架子不小啊，让咱们老大和陆长官等了这么久？”
他那只搁在桌上的脚，鞋尖有意无意地朝着林晚的方向点了点。
光头“铁爪”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凶戾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晚，尤其在林晚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作战服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他喷出一口浓烟，粗声问道：“陆泽，这就是你说的…‘能源顾问’？”语气里充满了浓重的怀疑。
陆泽终于从数据板上抬起眼。
他的视线掠过林晚有些苍白的脸，在她紧攥的拳头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看向“铁爪”，声音平静无波：“人带来了。技术展示可以开始。”
他完全没有理会刀疤男的挑衅，仿佛对方只是空气。
“技术？”
刀疤男嗤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巨大的声响在会议室里回荡，“陆长官！你他妈在逗我们玩？
带回来这么个娘们，说是能源顾问？能源呢？老子只看到能源危机！西区哨塔的备用电池组昨晚又他妈宕机了！你跟我说这细皮嫩肉的顾问能解决？”
他几步绕过桌子，带着一股浓重的汗味和烟草味逼近林晚，眼神像打量一件货物：“我看，她身上唯一能榨出来的‘能源’，就是卖给‘血窟’那帮变态当玩物换点水……”
他后面侮辱性的词汇还没出口，陆泽动了。
没有预兆，快如闪电。
陆泽甚至没有离开座位。他只是搁在数据板边缘的右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如同掸灰般轻轻一弹。
嗖！
一道微不可察的银光闪过！
“嗷——！！！”
刀疤男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一声凄厉变调的痛呼！
鲜血瞬间从他指缝里涌了出来！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惊恐又怨毒地瞪着陆泽，含糊不清地嘶吼：“陆泽！你…你敢……”
陆泽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
他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特制的金属箔擦拭布，擦拭着自己刚才弹动的手指，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管好你的嘴。再有下次，掉的就不是一颗牙了。”
会议室里瞬间死寂！落针可闻！那几个小头目和技术人员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铁爪”光头眯起了眼睛，叼着雪茄的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没说话，但眼神在陆泽和捂嘴痛哼的刀疤男之间来回扫视。
林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狠辣果决的一手震住了！
她看着刀疤男指缝里不断渗出的血，再看看陆泽那副云淡风轻擦手指的模样，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更危险，也更……难以预测。
“好了。” “铁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吵够了？陆泽，人是你带来的。让她说话。”
他凶戾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晚，带着审视和最后通牒的意味，“证明你的价值。证明你配得上陆长官给你安的这个头衔，也配得上老子这间会议室的时间。否则……”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向林晚！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质疑、恶意、审视和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陆泽也停下了擦手的动作，抬眸看向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等待。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机会只有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尽量忽略脚踝上电子镣铐的冰冷触感和刀疤男那怨毒的目光。
她没有看“铁爪”，也没有看陆泽，目光反而转向了会议室侧面那扇不大的、被厚重防尘网覆盖的观察窗。
窗外，是基地外围荒芜的沙丘。
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几株顽强生长在沙丘背阴处的巨大变异仙人掌，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它们肥厚的茎秆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紫黑色，尖刺如同淬毒的匕首，在暮色中闪着幽暗的光。
林晚抬起手，指向窗外那几株狰狞的变异仙人掌，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能源……就在那里。”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连那几个技术人员都忍不住摇头失笑。
刀疤男捂着流血的嘴，虽然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充满嘲讽的怪响，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铁爪”光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凶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刮在林晚脸上。
他叼着的雪茄被狠狠摁灭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小妞儿，”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压抑着怒火，“耍我？”
陆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晚顶着巨大的压力，语速飞快地解释：“那些变异仙人掌！它们的汁液含有一种特殊的生物电解质！茎秆内部特殊的纤维结构可以作为天然的生物电池基材！在特定频率的能量刺激下，它们可以……”
“放屁！”
一个看起来像是技术主管的瘦高男人忍不住打断她，满脸的荒谬和不耐烦，“那些鬼东西除了扎人、污染水源，屁用没有！还生物电池？老子拆过的能量核心比你吃过的罐头都多！你当这里是童话故事？”
“就是！”另一个小头目附和道，“我看这小娘们就是陆长官弄回来消遣的！老大，别跟她废话了！”
质疑和恶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刀疤男虽然不能说话，但那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将林晚凌迟。
林晚知道，光靠嘴说，没人会信。她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陆泽：“我需要那个！”
她指向被士兵放在会议室角落金属台上的那个透明隔离袋——里面正是那个报废的美容仪！
“还有！派人！立刻！去外面！给我砍一小块那种变异仙人掌的茎秆回来！要新鲜的！拳头大小就行！”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急切和不容置疑。
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陆泽。
陆泽的目光在林晚急切而坚定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又扫了一眼角落的隔离袋。
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对着门口守卫的士兵，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士兵立刻领命而去。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铁爪”靠回椅背，重新点燃了一根雪茄，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刀疤男眼神阴鸷，捂着嘴死死盯着林晚。其他人则是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漠然。
只有陆泽，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面前的数据板，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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