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轰——！！！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声，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撼动灵魂基底的无声轰鸣！以“熔炉”核心为原点，一股纯粹由失控信息和狂暴能量构成的、肉眼可见的数据风暴，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巨兽，猛地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首先崩溃的是那些由“熔炉”力量构筑的数据墙壁。它们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汽化，还原成最基本的光点和乱码，被卷入咆哮的风暴之中。紧接着，周围断裂的钢筋、扭曲的金属、混凝土碎块，凡是被那五彩斑斓（代表着不同属性失控数据流）的风暴扫过，表面都开始浮现出无数闪烁跳动的字符和扭曲的图像，仿佛被强行赋予了数字生命，又在下一刻被更狂暴的力量撕碎！
空间在扭曲，现实在失稳！探照灯的光束被拉扯成毫无意义的色带，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扭曲怪异。连时间感都变得混乱不堪！
“趴下！守住意识！”林夕的尖叫声在风暴中显得微弱而失真。她一把将离得最近的苏沫按倒在地，自己也死死趴下，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无孔不入的信息污染。
“回声”则更加狼狈，他手中的平板瞬间黑屏，所有设备指示灯疯狂乱闪后齐齐熄灭，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他的意识与设备连接更深，受到的冲击也更直接。
而首当其冲的，是江辰。
在他将那份关于“晨光”的希望记忆碎片作为“输入”递出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一叶被抛入了宇宙风暴中心的小舟。数据风暴爆发的核心冲击力，绝大部分都作用在了他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双眼、鼻孔、耳朵中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夹杂着细微光粒的、类似数据流的奇异物质！眉心的“认知锚点”蓝光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仿佛一颗微型超新星，然后骤然黯淡，裂纹般的光芒在他皮肤下蔓延，似乎这件来自林夕的“礼物”也到了承受的极限。
他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碎纸机，无数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知识、情感碎片，与“熔炉”崩溃时释放出的海量混乱数据疯狂地搅拌、混合、污染……
（承）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一些奇异的事情也在发生。
由于“认知锚点”的超负荷运转以及与“熔炉”核心的深度纠缠，江辰的意识并未像“回声”的设备那样被瞬间“烧毁”，反而在崩溃的边缘，被动地、疯狂地吸收和记录着这场数据风暴中的一切！
他“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早期“镜界”项目组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陈明远与其他神秘人低声密议的模糊侧影；林夕年轻时专注地盯着代码屏幕、眼神清澈而充满理想的瞬间；无数被系统标记的师生们日常生活的情感数据流，如同一条条彩色的河流汇入“熔炉”；甚至……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更加隐晦的，关于“艾莉西亚”这个名字的碎片——那似乎是一个早已逝去的、女性科学家的笑脸，温暖而睿智，与“熔炉”的冰冷形成残酷的对比……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海啸般冲刷着他的意识，大部分都无法理解，瞬间就被后续的信息覆盖、冲走。但仍有极少部分，因为与他自身的某些经历或情感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如同沉入泥沙的金粒，暂时沉淀在了他意识的某个角落。
他就像一个即将爆满炸裂的硬盘，在毁灭的前一刻，被动地刻录下了“熔炉”临终前“记忆”的冰山一角。
现实世界中，数据风暴的威力开始减弱，但造成的破坏触目惊心。整个塌陷坑底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梳理”过一遍，所有物品都覆盖上了一层细微的、闪烁不定的数字尘埃。那巨大的“熔炉”核心球体，表面的光芒已经彻底熄灭，变成了一个黯淡的、布满裂纹的金属巨球，静静地矗立在废墟中央，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
那些试图包围他们的武装人员，此刻东倒西歪，大部分抱着头痛苦呻吟，显然也受到了意识冲击，失去了战斗力。少数几个还能站立的，也被这超乎想象的场景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风暴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窜动的电流和飘散的数据光点，证明着刚才那场灾难性的爆发。
（转）
“江辰！江辰你怎么样？”苏沫第一个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到江辰身边。只见江辰蜷缩在地上，身体仍在微微抽搐，呼吸微弱，皮肤下的裂纹状蓝光缓缓消退，但眉心那点蓝光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仿佛某种复杂电路图的灼痕。
林夕和“回声”也踉跄着围了过来。
“他的意识……极度混乱，但……核心信号还在，没有被完全同化或摧毁。”林夕检查着江辰的状态，语气带着震惊和一丝不解，“他刚才……好像吸收了什么？”
“是数据风暴的残响！”“回声”看着自己彻底报废的设备，又看了看江辰，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在风暴中心，他的‘认知锚点’在最后关头变成了一个……被动的记录仪！这太疯狂了！他的大脑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就在这时，江辰的身体猛地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空洞、迷茫，仿佛一个刚刚从漫长噩梦中惊醒的人，对现实世界感到陌生。他的瞳孔深处，偶尔会极快地闪过一些无法理解的、由光点构成的几何图案或数据流片段。
“江辰？”苏沫小心翼翼地呼唤他的名字。
江辰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苏沫脸上，停顿了几秒，仿佛在识别。然后，他开口，声音干涩而怪异，语速时快时慢，夹杂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词汇：
“错误……链条……断裂……能量逸散率87.3%……核心协议‘摇篮曲’……离线……‘主宰’……休眠……”
他像是在无意识地复述着刚刚强行灌入他脑海的信息碎片。
林夕和“回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江辰现在的状态，像是一个承载了过多混乱信息的载体，他的自我意识虽然幸存，但已经被严重污染和干扰。
“他还记得我们，认知核心还在，但需要时间梳理和稳定。”“回声”快速判断道。
突然，江辰像是被什么刺激到，猛地抓住苏沫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和急切，断断续续地说：“……艾莉西亚……不是名字……是……是协议……最初的……守护……协议……”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神再次变得涣散。
（合）
艾莉西亚……是协议？最初的守护协议？
这个信息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让林夕和“回声”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为什么一个“名字”能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应？因为它根本不是名字，而是深埋在系统最底层、与“诸神黄昏”和“熔炉”计划完全相悖的、代表着创造者初衷的安全协议的代号！江辰的“输入”，意外地强制唤醒并部分激活了这个协议，导致了“熔炉”的逻辑悖论和系统崩溃！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林夕当机立断，“风暴平息了，陈明远和他背后的人很快就会派来增援，而且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江辰！他现在就是一座行走的、关于‘熔炉’秘密的活体数据库！”
“回声”点头表示同意，他看了一眼那些逐渐恢复、开始重新组织起来的武装人员。“我知道一条应急撤离路线，跟我来！”
两人搀扶起意识不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江辰，苏沫在一旁紧紧跟随，准备趁着敌人尚未完全恢复，从废墟的另一侧悄然撤离。
就在他们即将隐入阴影的前一刻，江辰似乎又捕捉到了某个来自混乱意识深处的信号。他猛地回过头，望向那个黯淡沉寂的“熔炉”核心球体，瞳孔中数据流光一闪而逝。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带着一丝诡异洞察力的语气，低声喃喃：
“……它没死……只是‘碎成了很多片’……在……在网络里……‘孵化’……”
这句话如同寒冬里最刺骨的一阵阴风，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僵。
林夕猛地回头，看向那死寂的球体，又看向校园远处那些依旧亮着灯火、连接着网络的建筑，一股更深沉、更广泛的不安攥紧了她的心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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