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之外,官道之上,烟尘滚滚。
淳于琼伏在马背上,拼命地抽打着身下的战马。
他不敢回头。
身后那道赤红色的身影,越来越快,紧追不舍。
淳于琼胯下的马已是冀州有名的良驹,可此刻却像是蹒跚的劣马。
风声在耳边呼啸,其中却夹杂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
那声音沉重、急促,富有节奏,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口上。
“快!再快点!”
淳于琼嘶声力竭地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然而,距离在被无情地拉近。
两百步。
一百步。
八十步。
吕布骑在赤兔马上,神情惬意,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他看着前方那个狼狈逃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如此庸碌之辈,竟然盗取河北四庭柱的美名!”
袁绍夺取韩馥的右冀州后,称颜良、文丑、淳于琼、鞠义为河北四庭柱!
“庸碌之辈,如插标卖首耳!竟敢盗取声名!”
他缓缓取下马鞍旁挂着的雕弓,动作不疾不徐,仿佛不是在追杀敌将,而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
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
飞驰的马背颠簸起伏,但在吕布身下,却稳如平地。
他双臂肌肉贲张,猛然用力。
弓开如满月。
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发出一声长嘶,四蹄奔腾得更快。
淳于琼身边的亲兵也发现了身后的吕布已经进入了射程。
“将军小心!”
“保护将军!”
几名亲兵嘶吼着,想要拨转马头去阻拦。
但一切都太晚了。
吕布的双眸死死锁定了淳于琼的后心。
“着!”
一声轻喝,手指松开弓弦。
“嗡!”
弓弦剧烈地颤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支羽箭脱弦而出,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黑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息而至。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淳于琼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沾满鲜血的箭头。
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涌上喉头的却只有大口的鲜血。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带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激起一片尘土。
战马失去了主人,嘶鸣着跑向一旁。
“将军!”
剩下的十几名亲兵目眦欲裂。
他们看着倒在血泊中抽搐的淳于琼,又看了看那如魔神般策马而来的吕布,眼中燃起了决绝的死志。
“为将军报仇!”
“杀!”
他们调转马头,不顾生死的朝着吕布发起了冲锋。
螳臂当车。
吕布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赤兔马的速度丝毫不减,如同一团烈火,迎着那十几骑冲了过去。
他甚至没有拔出方天画戟。
只是将手中的大弓当作武器,随意地挥舞。
“砰!”
一名冲在最前的亲兵,连人带马被吕布一弓砸中。
那名亲兵的头盔瞬间凹陷下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横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落地时已没了声息。
“砰!”
拿出方天画戟又是一记横扫。
两名亲兵的兵器被直接砸断,巨大的力道顺着兵器传到他们手臂上,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
两人惨叫着坠马。
吕布策马冲入人群。
每一次挥戟,都有一名亲兵被砸下马背。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
而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十余名悍不畏死的亲兵,在吕布面前,竟无一人能挡其一合之威。
转瞬之间,官道上只剩下吕布一人还立于马背之上。
其余的人,皆已倒在血泊之中,或死或伤,哀嚎遍地。
吕布来到奄奄一息的淳于琼面前,翻身下马。
淳于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吕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拔出腰间的佩剑。
手起。
刀落。
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吕布弯腰,抓着头发将人头提了起来,裹在布袋里边,随手挂在了赤兔马的马鞍一侧。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上马,调转方向,朝着安平城悠然而去。
当吕布提着淳于琼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安平城中时。
城内残余的抵抗瞬间瓦解。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刘景军将士,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安平城上空久久回荡。
荀彧早已在张济、张绣、段煨等人的护卫下,登上了城楼,开始主持大局。
他看着凯旋而归的吕布,抚须微笑。
“奉先将军,真乃神人也。”
吕布哈哈大笑,将人头扔给亲兵,豪气干云。
“区区淳于琼,何足挂齿!”
荀彧没有再与他多言,而是立刻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传我将令,打开所有袁军粮仓,于城中四门设立粥棚,赈济百姓!”
“命医疗营入城,为受伤的百姓和士卒免费诊治!”
“张榜安民,宣告安平国自今日起,免除一切赋税一年!”
“所有投降的袁军士卒,愿意回家的,发放三日口粮遣散。愿意加入我军的,登记在册,另行整编。”
一条条清晰的指令从荀彧口中发出,传令兵飞速奔向城中各处。
混乱的安平城,在荀彧的指挥下,迅速恢复了秩序。
城中的百姓们一开始还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但当他们听闻刘景大军非但没有劫掠,反而开仓放粮时,都半信半疑地探出了头。
当热气腾腾的米粥真的送到他们面前时。
当和蔼的医者为他们处理伤口,分发药品时。
所有的疑虑和恐惧都烟消云散。
“真的是王师啊!”
“苍天有眼!我们有救了!”
无数百姓跪倒在地,对着城头飘扬的“刘”字大旗,泣不成声地叩拜。
荀彧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万民归心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他望向冀州腹地的方向,轻声自语。
“安平已下,袁绍在冀州的统治根基便被斩断一臂。”
中路军大获全胜,安平国全境传檄而定的捷报,立刻由最快的信使,发往刘景所在的北路军大营。
与此同时。
清河郡,袁绍中军大帐。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袁绍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
就在刚刚,他派去联络文丑的斥候回报,文丑的大营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五千骑兵,杳无音信。
“报——”
帐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士兵,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他正是从文丑军中侥幸逃脱的唯一幸存者。
那士兵扑倒在袁绍面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哭腔嘶吼道。
“启禀将军……我军败了……”
“全军覆没……”
“文丑将军……被赵云……阵前……斩了!”
“啪!”
袁绍手中的白玉酒杯,应声落地。
在死寂的大帐中,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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