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刘景大营。
当少帝刘辩的死讯,传入军营时,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何太后的寝帐内,前一刻还勉强维持着雍容的女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前来报信的斥候,眼神空洞得可怕。
“你……说什么?”
斥候不敢抬头,声音颤抖着重复。
“启禀太后,洛阳传来消息,少帝……昨夜暴疾而亡。”
暴疾而亡。
何太后顿时天旋地转。
她笑了。
笑得凄厉,笑得癫狂。
“哈哈哈哈……暴疾而亡?”
“好一个暴疾而亡!”
“我儿才十五岁!他身体康健,他怎么会暴疾而亡!”
女人尖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她猛地扑向旁边的桌案,将上面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汤药、器皿碎了一地。
“董卓!”
“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屠夫!畜生!”
“你杀了我的辩儿!我要你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她疯狂地咒骂着,最后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华美的衣襟。
“辩儿……我的辩儿……”
她趴在地上,用拳头无力地捶打着冰冷的地面,最终哭声渐弱,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寝帐乱作一团。
“快!传华神医!”
刘景站在帐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之后的混乱,脸色阴沉。
他捏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董卓。
我誓杀汝。
接下来的几天,何太后醒了又昏,昏了又醒。
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睁着空洞的双眼,默默地流泪。
华佗用尽了办法,也只能勉强吊住她的性命,但心里的死志,却是什么药都医不好的。
刘景每日都会亲自端着汤药和粥食,来到她的床边。
“太后,吃点东西吧。”
他柔声劝慰。
何太后毫无反应,眼神依旧空洞。
刘景也不气馁,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将碗放在一旁。
“您若是不在了,谁来为先帝报仇?”
“董卓老贼现在正志得意满,他废立天子,屠戮宗亲,天下人敢怒不敢言。”
“只有您,是先帝的生母,是大汉的太后。”
“只有您活着,我们讨伐国贼,才有名分。”
“您这面旗帜,绝不能倒。”
刘景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句句都敲在关键点上。
他没有说太多空洞的安慰,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能让她活下去的理由。
连续数日,皆是如此。
刘景的耐心,让周围的侍女都感到心惊。
终于,在第五天,当刘景再次端着粥碗进来时,何太后那双死寂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生机。
她缓缓地转头,看向刘景。
她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真的能为辩儿报仇吗?”
刘景郑重地点头。
“能!”
“我刘景在此立誓,不诛董贼,誓不为人!”
何太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浑浊的泪水再次涌出。
她颤抖着伸出手,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好……”
“我吃。”
她接过了粥碗,一口一口,艰难地吞咽着。
那不是粥。
那是仇恨。
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从那天起,何太后开始进食,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
但她对刘景的依赖,却与日俱增。
只有刘景守在屋外时,她才能安然入睡。
只有刘景喂的药,她才会乖乖喝下。
她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臣子,一个皇侄。
那眼神里,有依赖,有信任,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超越了辈分的情愫。
她将这个年轻、强大、又给了她唯一希望的男人,当成了自己溺水时的最后一根浮木。
这天夜里,风雨大作。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雷声在天际炸响。
“啊!”
何太后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她梦到了刘辩。
梦到他浑身是血,哭着问她为什么不救他。
“辩儿!”
她惊恐地大喊,冷汗湿透了衣衫。
“太后!”
守在屋外的刘景听到动静,立刻掀帘而入。
“您怎么了?”
黑暗中,只有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何太后惨白而惊恐的脸。
她看到刘景,像是看到了救星,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走!”
“别离开我!”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刘景的肉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我梦到辩儿了……他好惨……董卓杀了他……董卓还要来杀我!”
“别怕。”
刘景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将她带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何太后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点放松。
帐外,风雨交加。
帐内,气息交融。
女人的体香,混杂着淡淡的药味,钻入刘景的鼻腔。
怀中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衫,令人心旷神怡。
何太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女人的眼神,也变得迷离。
丧子之痛,亡国之恨,对未来的恐惧,对眼前男人的极致依赖……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交织、发酵,最终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踮起脚尖。
生涩地吻上了他的唇。
刘景的身体一震。
最终,他化被动为主动,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一夜,风雨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君臣与辈分的界限,在黑暗中彻底模糊。
......
第二天,雨过天晴。
刘景再来到寝帐时,何太后已经梳妆整齐,端坐在榻上。
她恢复了太后的威仪,但眉宇间,却多了一抹属于女人的风情。
看到刘景,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你来了。”
“嗯。”
刘景走到她面前,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微妙。
最终,还是刘景打破了沉默。
“太后,时机已到。”
“董贼弑君,天下震动,各路州牧郡守都在观望。”
“我们需要一面旗帜,一道名正言顺的诏书,号令天下群雄,共讨国贼!”
何太后闻言,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她知道,这是正事。
她深深地看了刘景一眼,眼神中满是决绝。
她缓缓起身,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了一方太后玉玺。
那是虽然是逃出来之后,新刻的玉玺。
她走到刘景面前,颤抖着手,将这代表着无上权力的玉玺,亲手交到了刘景的手中。
“从今日起,哀家册封你为车骑将军,总领天下兵马,讨伐国贼!”
她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刘景。”
她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代哀家做主!”
“凡讨董一切事宜,你可全权处置,无需再报!”
“哀家只要一个结果。”
“杀了董卓,为我儿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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