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霜盖在马家村的菜叶子上，脆生生的。
村长老李头家的院子里，却已经聚了不少人。
大伙儿嘴里哈着白气，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害怕，跟偷了邻居家老母鸡似的，交头接耳，声音压得贼低。
“老李叔，你说那闻老板，真靠得住？”
“合同都按了手印了，还能有假？上面盖着新世界集团那么大个红章呢！”
“可我这心里，咋老是突突地跳呢？跟打鼓似的。待会儿李大头那伙人要是来了……”
话音未落，村口就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像一群发了疯的马蜂。
所有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来了！
十几辆破摩托，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老李头家门口，扬起一片尘土。
李大头从头车上跳下来，嘴里叼着根烟，脸黑得像锅底。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手里都拎着镐把、钢管，一个个睡眼惺忪，满脸的起床气。
“他妈的！”李大头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反了天了！一个个的，都活腻歪了是吧？”
他昨晚喝了个大酒，早上被手下的电话吵醒，一听村里有人半夜跟新世界签了合同，酒立马就醒了一半。
这他妈不是往他李大头的脸上撒尿吗？
“哪个是老李头？”李大头拎着一根棒球棍，晃晃悠悠地走进院子，拿棍子挨个指着院里的人，“给老子滚出来！”
老李头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李大头，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李大头笑了，笑得满脸横肉直哆嗦，“老东西，你他妈还敢问我想干嘛？”
他一脚踹翻了院里的小板凳，木凳子“哗啦”一声散了架。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这马家村，到底谁说了算！”
“我听说你带头签了合同？”李大头用棒球棍一下一下地点着老李头的胸口，“可以啊，有种！骨头挺硬啊！”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那破合同给老子吃了，再跪下磕三个响头。你家那几个菜棚，我他妈给你点了当炮仗听响！”
院子里的村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缩了。
老李头的老伴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护住他，哭着喊道：“大头，大头，你行行好，我们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晚了！”李大头一把推开老太太，举起了手里的棒球棍。
“今天，就拿你这老东西，杀鸡儆猴！”
就在棒球棍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
“砰！砰！砰！”
院子周围几间屋子的房门，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被人从里面，整齐划一地，一脚踹开。
几十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屋里涌了出来。
这些人，全都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脚踩军靴，头上戴着防暴头盔，手里拿着半人高的防爆盾和黑色的电击棍。
动作整齐，悄无声息，瞬间就将李大头和他那十几个小混混，围在了院子正中央。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有的肃杀之气，一下子就把整个院子的空气都给抽干了。
李大头和他那帮手下，全都傻了。
一个个举着手里的家伙，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他妈什么情况？
拍电影呢？
雷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没穿制服，就一身简单的黑色夹克，可他往那一站，比那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还让人心头发寒。
他甚至都没看李大头一眼，只是平静地扫视着那群手里还拎着钢管的小混混。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会自己走路的，垃圾。
“我操……”一个小混混最先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嗓子，“你们他妈谁啊？知道我们大哥是谁吗？”
雷啸没说话。
他只是抬了抬下巴。
他身后的安保队长，得到了指令，冷漠地吐出一个字。
“上。”
“嗡——”
几十根电击棍，同时弹出了蓝色的电弧，发出令人牙酸的蜂鸣声。
李大头那帮人彻底慌了。
他们手里的镐把和钢管，在人家那专业的防爆盾面前，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跟他们拼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几个混混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砰！”
冲在最前面的，被一面盾牌直接撞翻在地。
“滋啦！”
第二个刚举起钢管，就被两根电击棍左右夹击，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就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不到。
院子里，除了专业的安保人员还站着，就只剩下满地打滚呻吟的小混混。
李大头从头到尾，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手里的棒球棍，“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两腿筛糠一样地抖着，一股热流顺着裤管就流了下来。
他，尿了。
院子里的村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像是看了一场好莱坞动作大片。
这……这就完了？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李大头，就这么……趴下了？
雷啸缓缓走到李大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雷啸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要杀鸡儆猴？”
“谁是鸡？”
“谁是猴？”
李大头瘫在地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几辆警车呼啸而至，稳稳地停在了院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
为首的队长，看都没看地上的混混，直接走到雷啸面前，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拿出一张逮捕令，对着地上的李大头，冷冷地宣读。
“李富贵！你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故意伤害……多项罪名！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李大头彻底懵了。
以前他打架斗殴，最多就是个治安纠纷，进去蹲两天就出来了。
今天这阵仗，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两个警察上前，给他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李大头和他那帮核心手下，像一串被串起来的死狗，被挨个押上了警车。
围观的村民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小小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有人激动得哭了，有人用力地拍着巴掌，手都拍红了。
那掌声里，有解脱，有庆幸，更有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老李头走到雷啸面前，嘴唇哆嗦着，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鞠躬。
雷啸扶住了他。
他转过身，面对着院子里所有朴实的村民，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从今天起，新世界农业合作社。”
“我罩着。”
……
京城，一家顶级私人会所的茶室里。
檀香袅袅。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唐装的年轻人，正用一套名贵的紫砂茶具，慢条斯理地冲泡着一壶大红袍。
他的动作，优雅得像一幅画。
一个手下，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着马家村刚刚发生的一切。
年轻人听完，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大头……是我那个便宜舅舅的干儿子的外甥吧？废物一个。”
“是，二少爷。”
这个年轻人，正是郑家二少爷，郑浩。
他将泡好的茶，倒进一个白玉茶杯里，轻轻抿了一口。
“有点意思。”
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张英俊得有些妖异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那个大哥，还在想着怎么跟新世界打商战，玩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这个闻人语，倒是个聪明人，知道擒贼先擒王，直接釜底抽薪。”
手下不敢接话。
郑浩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精致的园林景色。
“一个能让雷啸那种疯狗心甘情愿卖命的女人……”
“一个能想到用‘合作社’这种办法，直接挖掉我们郑家根基的女人……”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告诉下面的人，国道那边，还有其他地方，都消停点，别去招惹她了。”
手下愣住了：“二少爷，您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算了？”
郑浩笑了，那笑声，让手下不寒而栗。
“这么好玩的玩具，怎么能让那群蠢货给玩坏了呢？”
他转过头，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这个玩具，我要亲自来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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