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指挥部，外面的炮声一阵紧过一阵，“司令员，总部急电，”通讯员几乎是扑进来的，手里捏着译好的电文，额头全是汗。
正和赵刚、张大彪对着地图比划的刘川抬起头，接过电文，快速扫了一眼。内容是老总们熟悉的简洁风格，但字里行间的关切和凝重几乎透纸而出：“据悉你部正遭敌两旅团重兵合击，情况如何？是否需要外围策应？盼详报部署。彭。”
赵刚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老总们担心了。压力太大了。”
刘川没说话，把电文递给赵刚，转身对通讯员道：“记录，给总部回电。”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上面犬牙交错的箭头，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砸得实实的：
“总部首长：电悉。敌第29旅团、独立混成第16旅团分进合击我黑风峪区之企图确已形成。我部当前部署如下：一，以独立团李云龙部于大王庄一线，正面粘滞、消耗敌独立混成第16旅团；二，以新四团孔捷部、新五团丁伟部于七里坡侧击敌第29旅团后卫，已予敌重创，打乱其部署；三，侦察营及地方武装已彻底切断敌两路间之通讯与通路；四，新一团张大彪部为总预备队；五，骑兵团、特务营及各地方部队伺机而动。”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敌虽众，然其分兵冒进，协同已失，我军内线作战，地形熟悉，民众支持，正可集中优势兵力，采取‘阻一路，打一路’之方针。恳请首长放心，我部有决心、有信心，在太岳区军民协力下，不仅粉碎敌之围攻，更要力争重创乃至歼灭其一路，太岳军区副司令、第一军分区司令员，刘川。”
通讯员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
赵刚补充道：“加上一句，请总部首长指示。”
刘川摆摆手：“老总们要的是我们的决心和办法，不是空话。就这样发。”
电报刚发出去没多久，甚至没等到总部回电，桌上的另一部电话炸响起来。刘川抓起电话：“我是刘川。”
电话那头传来陈司令员熟悉又爽朗的声音，背景音里似乎还有讲课的声音：“刘川吗？好小子，我在总部开会，老总们刚把你小子的电报传阅了，彭老总当场就拍了桌子，”
刘川心里微微一紧。
陈司令员却哈哈一笑：“拍桌子说‘好，就要有这个胆气，’刘川，总部首长完全同意你的分析和部署，彭老总亲口说：‘告诉刘川，前线情况他最清楚，不必事事请示，我授权他，根据实际情况，放手去干，太岳军区所有部队，包括暂时在休整的771团、772团，统归你调度，只有一个要求，给我狠狠地打，打出咱八路军的威风来，’听见没有？”
刘川深吸一口气，胸膛一热：“请司令员转告总部首长，刘川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给太岳军区丢脸，”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陈司令员挂了电话。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
赵刚用力握了握拳：“总部和司令员这是把整个太岳区的担子都压给你了，”
刘川眼神灼灼，转身猛地一拍地图：“通讯兵，”
“到，”
“记录命令，”
“一，电令771团徐深团长、772团叶成团长，你两部立即结束休整，771团星夜驰援大王庄，接替部分防务，增强阻击力量，772团紧急向七里坡方向运动，置于孔捷、丁伟侧后，构筑第二道阻击阵地，严防第29旅团狗急跳墙，并向可能来援之敌方向警戒，”
“二，电令李云龙，771团到你处后，你部压力减轻，给我抽出至少一个营的精干兵力，配属大量手榴弹和机枪，从侧翼不断袭扰南关之敌，让他日夜不宁，”
“三，电令孔捷、丁伟，不要贪多，七里坡一击得手后，主力迅速后撤至预设阵地，与772团形成梯次配置。用骚扰战术，拖住第29旅团，让他进退两难，”
“四，电令张大彪，预备队前压至黑风峪外围二道梁子，随时准备向七里坡方向投入战斗，作为反击拳头，”
“五，电令孙德胜，骑兵团分散成数股，广泛活动于敌后，专打他的运输队、通讯兵和小股部队，断其粮弹，吓破其胆，”
“六，电令老猫，给我把鬼子两个旅团之间的隔离带再加厚，一只兔子也不能让它们溜过去，”
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指挥部里气氛瞬间被点燃，参谋们飞快地记录、传达。
赵刚忍不住道：“司令员，你这是要把石原这两个旅团，彻底掰开揉碎啊，”
刘川眼中寒光一闪：“没错，总部信任我们，给了我们最大的自主权，还把771、772这两个主力团调给我们，我们就得打出个样来，他石原想捏拢？我偏要把他这两坨肉，彻底剁开，看谁先撑不住，”
命令迅速化作电波，传向四面八方。
大王庄，独立团指挥部设在一个半塌的土洞里。
李云龙正对着电话吼叫：“什么？撤下去休整？放屁，我还能打，什么？771团老徐要上来？……哈哈哈，好，好啊，司令员够意思，告诉老徐，快点来，我请他喝地瓜烧，”
刚放下电话，政委周航拿着新命令进来：“老李，司令员新命令，771团接防后，让我们抽一个营，从侧翼袭扰南关的鬼子。”
李云龙眼珠子一转，立刻喊道：“邢志国，邢志国呢？”
二营长邢志国跑进来：“团长，”
“你带二营，再从各营给我挑点不怕死的，带上家伙，专门给南关那帮兔崽子晚上唱大戏去，记住，沾便宜就走，别恋战，”
“是，”邢志国兴奋地跑了。
七里坡后方，孔捷和丁伟接到了命令。
丁伟看着电报，对孔捷说：“老孔，司令员这是要我们见好就收，扎紧口袋啊。772团老叶也上来了，这阵仗不小。”
孔捷磕磕烟袋锅：“嗯，司令员胃口大，但牙口更好。咱们就按命令，撤回去，扎紧篱笆，等着揍那条想跑又想咬人的疯狗，”
二道梁子，新一团阵地。张大彪看着命令，对旁边几个营长咧嘴一笑：“都听见没？司令员让咱们当拳头了，都给我精神点，炮弹枪子都招呼饱了，随时准备砸碎鬼子的脑壳，”
几天后，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岩松义雄像困兽一样踱步，脸色铁青得吓人。参谋们大气不敢出。
“八嘎，废物，石原这个蠢货，两个旅团，竟然被打得首尾不能相顾，损失报告呢？为什么第29旅团的补给又断了？南关的部队为什么还在原地踏步？”
一个参谋硬着头皮报告：“将军阁下…八路军太狡猾了，他们兵力突然增强，阻击异常顽强，我们的部队之间联络困难，八路军小股部队和骑兵无处不在…补给线…补给线几乎瘫痪…”
“刘川…刘川，”岩松义雄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从哪里变出来的这么多部队？，难道太岳军区的八路军都集中到他那里了吗？，”
另一个通讯参谋惊慌地跑进来：“报告，第29旅团旅团长急电，他们侧翼发现八路军至少一个团的新番号（772团），攻击部队损失惨重，请求战术指导，或…或允许转进…”
“转进？”岩松义雄眼睛血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现在面临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是继续让两个旅团硬打下去，承受可能被各个击破的巨大风险？还是…承认失败，让他们灰头土脸地撤回来？
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皇军的颜面扫地，而他岩松义雄的仕途，恐怕也…
指挥部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岩松义雄粗重的喘息声。所有参谋都低着头，不敢看司令官那狰狞的表情。
仗，打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而那个远在黑风峪的八路军指挥官刘川，下一刀，又会砍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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