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军分区野战医院，政委赵刚、李云龙、魏大勇等人围在病床前，总部派来的医疗专家——白医生，再次检查了刘川的瞳孔反射和脉搏，他直起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白医生，怎么样？”赵刚的声音透着紧张，白医生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生命体征平稳了很多，危险期算是暂时度过了。”
“度过了？”李云龙抓住白医生的手：“司令员没事了？能醒过来了？”
白医生谨慎地说道：“李团长，刘司令生命危险暂时解除，不等于就没事了，刘司令员的大脑受了剧烈震荡，什么时候能醒，醒过来之后会怎么样，都还是未知数，现在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李云龙才不管那么多，只要人没死，他就觉得天大的好事：“司令员这身板壮得跟牛似的，肯定能醒，醒了照样带咱们打鬼子。”
魏大勇噗通一声就跪倒在病床边，对着刘川哽咽道：“司令员……您吓死俺了……您快醒醒啊……”
赵刚心里巨石总算落了地，但白医生后面的话又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他强压下纷乱的情绪：“白医生，太感谢您了，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您尽管吩咐，我们保证给司令员创造最好的休养条件，”
接下来的几天，在白医生的指导和赵刚的督办下，分区司令部所在的山村被划为了绝对的静养区，刘川被转移到一间安静、通风的农舍里，由白医生和分区最好的卫生员二十四小时轮流看护。
魏大勇带着警卫连在外围设置了层层岗哨，严禁任何人无故喧哗或靠近，李云龙、丁伟、孔捷等各团团长虽然想探望，但都被赵刚硬生生拦在了外面。
“政委，你就让俺看一眼，就一眼，俺保证不吵着司令员，”李云龙在临时指挥部门口堵着赵刚。
赵刚板着脸：“李团长，真不行，白医生说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静养，谁也不能去打扰，你也是老同志了，要服从大局，独立团团的整补和防御工作都做好了？还有闲心在这儿磨蹭？”
李云龙嘟囔着：“俺这不是担心嘛……好好好，俺走，俺去整补部队行了吧？等司令员醒了，你得第一个告诉俺，”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赵刚看着李云龙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进去看看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所有人都等得心焦不已时，一天清晨，守护在床边的卫生员突然惊喜地叫出声：“动了，司令员的手指动了，”
一直守在外间的魏大勇冲了进来，白医生和赵刚也闻讯急忙赶来。
只见病床上，刘川的眉头紧紧皱起，终于，在一阵急促的呼吸后，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起初是茫然和涣散的，没有焦距，呆呆地望着茅草铺就的屋顶。
“司令员？您醒了？”魏大勇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川的眼珠缓缓转动，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聚焦到魏大勇焦急的脸上，然后又看向旁边一脸关切的赵刚和白医生，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水……水……”
“快，水，”赵刚赶紧示意卫生员。
喂了几勺温水后，刘川的精神好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带着浓浓的疲惫。他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轻声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赵刚连忙俯下身说道：“司令员，你醒了就好，这里是分区后方医院，你在青石沟指挥阻击时，被鬼子的重炮震伤了，昏迷了好几天了。”
“青石沟……阻击……”刘川喃喃地重复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努力回忆的挣扎，但随即被一片空白取代，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我有点记不清了……头……头很晕……”
白医生立刻上前检查：“刘司令员，您刚醒，这是正常现象，脑部受创后需要时间恢复，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回忆，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刘川点点头，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但他的苏醒让所有悬着心的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消息很快传开，指挥部内外一片欢腾，然而，随着刘川逐渐能保持更长时间的清醒，一些问题也开始浮现。
有时，赵刚向他汇报工作时，明显能感觉到他注意力难以长时间集中，听着听着就会走神，或者需要赵刚重复刚才的话。
李云龙实在憋不住，趁着白医生不在，偷偷溜进来探望，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床边，开始讲起闫家沟全歼鬼子大队的痛快仗，讲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
“司令员，你当时没看见，丁伟那小子堵着沟口，打得那叫一个狠，还有孙德胜的骑兵，冲进去那叫一个爽，咱们这次可是发大财了，缴获的武器弹药……”
刘川听着，脸上带着微笑，点点头，但眼神深处却有迷茫，直到李云龙提到几个关键细节时，他才微微蹙眉，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轻叹：“哦……是这样啊……打得好……”
李云龙粗中有细，敏锐地察觉到了刘川的反应似乎有些平淡，不像以往那样一听打仗就两眼放光、刨根问底。他心里“咯噔”一下，后面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又胡乱聊了几句便借口团里有事，匆匆离开了。走出房门，李云龙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闷头抽烟，一言不发。
又过了几天，刘川的精神好了不少，可以在搀扶下慢慢走几步了。他提出想看看最近的战报和敌我态势图。
赵刚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新标准的敌我状态地图拿到了他面前。刘川拿起地图，仔细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按压着太阳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老赵……”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这……这里的兵力部署，我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还有这里，鬼子的动向……我怎么……有点对不上了……”他的话语间充满了不确定和自我怀疑。
赵刚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司令员，你昏迷这段时间，敌我形势有些变化，这是最新的调整标注，你刚醒，这些不急，慢慢来。”
刘川放下地图，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脸上写满了疲惫：“是啊……慢慢来……我这脑子，像是生锈了似的……”
白医生私下里找到赵刚，面色凝重：“赵政委，情况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刘司令员身体恢复得不错，但脑部创伤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记忆缺损、注意力障碍、还有明显的思维迟滞，这都是颅内有残留淤血或神经受损的表现。短期内，绝对不能再劳神，尤其是不能参与军事指挥这种高度紧张的工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刚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窗外正在阳光下散步、却需要卫生员搀扶的刘川，那个曾经运筹帷幄、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身影，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
他知道，刘川是醒了，但那个能打出“神仙仗”的刘川，真的还能回来吗？第一军分区刚刚经历了血火、失去了指挥员，又将驶向何方？而这一切，又能瞒住外界，特别是虎视眈眈的日军多久呢？
巨大的隐忧，压在赵刚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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