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血腥气，吹拂着猎猎作响的船帆与战旗。三艘玄甲黑船如同陷入狼群的困兽，在十数艘幽冥殿快船的围攻下，艰难地保持着阵型。箭矢破空的尖啸、兵刃交击的铿锵、垂死者的哀嚎、以及船体被撞击和破坏发出的呻吟，共同奏响了一曲残酷的死亡乐章。
主船甲板上，战况尤为激烈。玄甲骑士虽悍勇，但幽冥殿杀手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从船舷、从被撞开的破洞处涌上。燕青手持战刀，刀光如匹练，每一刀挥出都带着沙场喋血的惨烈气势，将一名名冲上前的杀手劈翻，但他周身也已溅满鲜血，左臂被一枚淬毒袖箭划伤，伤口隐隐发黑，显然中毒不浅。
沈墨将林清音护在船舱入口的死角，自己则如同磐石，挡住了最主要的攻击方向。一名手持淬毒双刺、身形瘦小如猴的幽冥殿长老，身法诡谲异常，双刺如同毒蛇的信子，专攻沈墨周身要害，招式阴狠刁钻，显然是殿中顶尖的好手。
“小子，交出图卷，留你全尸！”那长老怪笑一声，双刺一上一下，分取沈墨咽喉与丹田，速度快得只留下两道幽蓝残影。
沈墨眼神冰冷，不言不语。经过龙宫传承的蜕变，他的眼力、反应、以及对惊蛰指法的理解，都已更上一层楼。在那双刺即将及体的刹那，他身形微侧，右手惊蛰指后发先至，并非硬撼，而是如同灵犀一点，精准无比地点在对方右手腕脉之上，指风中蕴含的雷意瞬间爆发！
“呃！”那长老只觉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剧痛，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雷电击中，内力运转顿时一滞，右手刺出的动作慢了半分！
就是这毫厘之差！沈墨左手如电探出，惊蛰指力凝聚于指尖，一指点向对方左肋空门！这一指，角度刁钻，时机妙到毫巅！
那长老骇然失色，拼命扭身躲避，却终究慢了一线！
“噗！”
指风入体！虽未击中要害，但那阴柔霸道的指力已透入其经脉！长老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色瞬间煞白，看向沈墨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怨毒。
沈墨得势不饶人，正要趁势追击，将其彻底留下——
“沈大哥小心身后！”林清音的惊呼声响起！
只见两名五仙教徒不知何时已从船尾潜上，一人手持吹筒，猛地一吹，数枚细如牛毛的碧绿毒针无声无息射向沈墨后心！另一人则挥手撒出一片五彩斑斓的毒粉，腥臭扑鼻！
沈墨腹背受敌！他猛地一个旋身，右手袍袖灌注内力，如同铁板般拂出，将大部分毒针扫飞，但仍有几枚穿透了袖风，眼看就要射中他背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铮——琮——！”
一道急促而高亢的琴音骤然响起！音波凝练如刃，并非无形，而是在林清音内力全力灌注下，隐约化作了数道半透明的涟漪，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了那几枚漏网的毒针！
“叮叮叮！”细微的脆响声中，毒针被音刃凌空击碎！
与此同时，沈墨左手惊蛰指力隔空点出，一股凝练的指风射入那片毒粉之中，指风中蕴含的勃勃生机与雷意，竟让那诡异的毒粉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一阵“嗤嗤”轻响，颜色迅速黯淡、消散了大半！
两人虽未明言，但配合却默契无比！沈墨主攻破敌，林清音以音攻远程辅助、化解阴毒，竟在险象环生中，堪堪抵挡住了来自多方的袭击！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击退一波，又有更多敌人涌上！主船在连续撞击和厮杀下，破损愈发严重，江水不断涌入，船体开始明显倾斜。另外两艘护卫的黑船也被死死缠住，无法过来支援。
燕青挥刀劈翻一名杀手，喘着粗气对沈墨吼道：“沈公子！船要撑不住了！必须弃船！”
弃船？在这茫茫大江之上，四面皆敌，弃船与自杀何异？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却又截然不同的巨响，猛地从船底传来！整艘主船剧烈一震，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从水下狠狠撞击了一下！船身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倾斜的角度骤然加大，甲板上不少正在厮杀的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甚至滚落江中！
“怎么回事？！”
“水下有东西！”
惊呼声四起！就连那些凶悍的幽冥殿杀手和五仙教徒，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出现了瞬间的慌乱。
沈墨一把扶住踉跄的林清音，目光锐利地扫向江面。只见在主船侧后方，江水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一个巨大无比的、模糊的黑色阴影，正缓缓从水下浮现！那阴影之大，几乎堪比半艘黑船！伴随着它的上浮，一股古老、蛮荒、带着水底淤泥腥气的恐怖威压，弥漫开来！
“是……是蛟龙吗？！”有玄甲骑士失声叫道，声音带着恐惧。
那巨大的阴影并未完全露出水面，只是隐约能看到覆盖着墨绿色鳞片的、如同小山丘般的背部轮廓。它似乎只是随意地一个翻身或摆尾，带来的水流便如同狂暴的暗涌，将附近几艘较小的幽冥殿快船直接掀翻！落水的杀手们在汹涌的暗流中挣扎，发出绝望的惨嚎。
这突如其来的水下巨兽，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幽冥殿与五仙教的攻势为之一滞，所有人都被这超出理解的恐怖存在震慑。就连那受伤的幽冥殿长老，也面露惊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燕青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厉声高呼：“所有人！集中到左舷！准备弃船，登上二号船！”他指挥着尚未完全混乱的玄甲骑士，一边抵挡残余敌人的骚扰，一边组织人员向受损较轻的二号护卫船转移。
沈墨护着林清音，也迅速向左侧船舷靠拢。他目光凝重地看着那缓缓沉入水中、只留下一片巨大涟漪的阴影，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巨兽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来不及细想，主船倾斜得越来越厉害，江水已经漫上了甲板。
“跳！”燕青大吼一声，率先护着几名受伤的骑士，跃过两船之间数丈宽的水面，稳稳落在二号船的甲板上。
沈墨揽住林清音的腰，低声道：“闭气！”随即脚下发力，身形如大鹏展翅，带着她一同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二号船上。
大部分玄甲骑士和少数反应过来的幽冥殿、五仙教之人，也纷纷效仿，或跳帮，或跳水求生。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那巨大的水下阴影，在造成最初的混乱与恐慌后，并未再发动攻击，而是缓缓沉入深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江面上漂浮的木板、尸体，以及那艘正在缓缓沉没的主船残骸，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二号船上，劫后余生的众人心有余悸。幽冥殿与五仙教的残余势力，见事不可为，加之对那神秘水怪的恐惧，也开始纷纷撤离。
江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唯有浓郁的血腥气和狼藉的景象，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惨烈。
沈墨站在船头，望着沉船处泛起的漩涡，又看了看怀中因惊吓和内力消耗而脸色苍白的林清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了。”他低声道。
林清音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慌乱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燕青包扎着左臂的伤口，走到沈墨身边，望着幽冥殿退走的方向，沉声道：“经此一役，他们短期内应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大规模追击。但我们行踪已彻底暴露，前路……恐怕依旧不太平。”他顿了顿，看向沈墨，“而且，刚才水下的东西……”
沈墨目光深邃，缓缓道：“那似乎……并非活物。”
并非活物？燕青一怔。
沈墨没有解释，他只是隐隐感觉到，那阴影散发出的，并非生灵的气息，反而更像是一种……被某种力量驱动着的，古老而冰冷的造物。
北行之路，才刚刚开始，便已如此波谲云诡。而那隐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以及这突然出现的诡异“水怪”，似乎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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