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倒台带来的短暂快意,迅速被北境急转直下的战报冲散。左贤王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疯狼,集中所有兵力,不分昼夜地猛攻云州。城墙在投石机的轰击下不断剥落,守军的箭矢消耗速度远超补充,伤亡数字每一刻都在攀升。赵擎天虽然拼死抵抗,但兵力、装备的劣势,以及安王通敌案发后可能引发的内部混乱,让云州的防线摇摇欲坠。
乾清宫内的灯火,再次彻夜不熄。陈默面前摊开着北境地图,上面标注的敌我态势触目惊心。他知道,云州不能再失!一旦云州陷落,北境门户洞开,北漠铁骑便可长驱直入,届时即便安王伏法,大雍也将面临倾覆之危!
“传旨!”陈默的声音因为连日的焦灼而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命山西、河北两地,再次抽调所有可战之兵,不惜一切代价,驰援云州!告诉赵擎天,朕不要他出击,只要他给朕守住!守到最后一兵一卒!援军已在路上!”
“陛下,两地兵力已近枯竭,再抽恐怕……”兵部尚书面露难色。
“那就征调民装!打开各地武库,武装一切可以武装的人!”陈默猛地一拍地图,眼神骇人,“此乃国战!没有退路!告诉沿途所有州县,全力保障援军通行,若有延误,州县长官提头来见!”
“再传旨户部,将查抄安王府及其党羽所得之财物,除必要留存外,全部充作军资,火速运往前线!朕要用安王搜刮的民脂民膏,来保卫我大雍的江山!”
这是一道道不容置疑的死命令,带着血与火的铁锈味。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在皇帝近乎疯狂的意志驱动下,超负荷地运转起来。
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云州城下的血战,每一刻都在消耗着守军最后的元气。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一个几乎被所有人认为已经战死沙场的身影,竟奇迹般地出现在了云州城外!
是程无双!
他并未葬身死亡沼泽!当日他引开追兵,身负重伤,凭借过人的毅力和对地形的熟悉,在沼泽边缘与北漠游骑周旋数日,最终被一支深入敌后执行骚扰任务的小股斥候所救。他顾不得养伤,立刻整合了这支斥候和沿途收拢的残兵,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从北漠大军最意想不到的侧后方,发起了决死的突袭!
他们焚烧粮草,截杀信使,甚至伪装成北漠军队,在敌营中制造混乱!程无双的出现,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扎在了濒临崩溃的北漠后勤线上,也极大地鼓舞了云州守军的士气!
“是程将军!程将军还活着!”
“程将军杀回来了!”
城头之上,疲惫不堪的守军看到那面熟悉的、尽管残破却依旧迎风飘扬的“程”字将旗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赵擎天抓住这难得的契机,亲自擂鼓,率领守军发起了一次凶猛的反冲锋!
前后夹击之下,北漠攻势为之一滞!左贤王眼看即将到手的城池再次变得棘手,又闻后方粮草被焚,军心浮动,不得不暂时后撤十里,重整旗鼓。
云州,奇迹般地又守住了一天!
消息传回京城,陈默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充斥胸臆。程无双,不愧是他麾下第一猛将,于绝境中挽狂澜于既倒!
“重赏程无双及其麾下将士!擢升程无双为北境行军大总管,总揽北境一切军务!告诉程无双和赵擎天,给朕狠狠打!打出我大雍的军威来!”陈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程无双的回归和云州暂时的稳固,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前线的捷报并未能完全驱散他心头的阴霾。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个神秘的“影”组织,没有忘记他们送给皇后的那枚寓意难明的“暖宫丸”。
他再次来到了坤宁宫。苏玉衡的气色在他的严令保护和太医的精心调理下,似乎真的好了些许,至少脸上有了些血色。但她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忧色,却并未减少。
陈默挥退左右,直接问道:“玉衡,那‘暖宫丸’,你可曾服用?”
苏玉衡轻轻摇头,从枕下取出那个紫檀木小盒:“臣妾不敢擅用。已让医女秘密查验过,此丸成分确实都是温补暖宫、安胎养气的上佳药材,并无毒性,甚至……比太医署开的方子,更为精妙温和。”
没有毒?反而是极品补药?
这个结果,让陈默也愣住了。“影”组织三番两次示好,究竟意欲何为?他们那句“旧主已去,新主当立。影卫之诺,依旧有效。”又是什么意思?他们想扶持的“新主”,是谁?
“此事蹊跷,此物暂且收好,莫要服用。”陈默沉吟道,“‘影’组织行事诡秘,其心难测。他们在这个时候接触你,绝不仅仅是送药那么简单。”
苏玉衡点头:“臣妾明白。只是……他们似乎对宫中之事,尤其是陛下与臣妾之事,了如指掌。臣妾担心……”
她没有说下去,但陈默明白她的担忧。一个能轻易渗透皇宫、知晓帝后最隐秘之事的组织,其威胁程度,恐怕不比安王小。
“朕会查清楚。”陈默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无论是北漠,还是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都休想撼动我大雍分毫!”
就在这时,王德发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太后娘娘那边……情况有些不好。”
陈默眉头一皱:“太医不是一直看着吗?又怎么了?”
王德发压低声音:“太后娘娘的高烧是退了,但……但人却像是彻底痴傻了,整日里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只是抱着……抱着一个从慈宁宫废墟里找出来的、烧得只剩半截的木头娃娃,不停地流泪,偶尔……偶尔会含混地喊一声……‘稷儿’……”
稷儿?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他的皇兄,早夭的嫡长子,也是太后心中永远的痛!她在这个时候,抱着一个象征早夭皇子的木头娃娃,喊着这个名字……是伤心过度,神志彻底崩溃?还是……在暗示什么?
“影”组织的“新主当立”,太后痴傻中的“稷儿”……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发现自己似乎刚刚扳倒了一个明显的敌人,却又陷入了更多、更深的谜团之中。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暗,乌云再次汇聚。
北境的战火未熄,京城的暗流更深。
而那个隐藏在一切背后的“影”组织,就像这逐渐笼罩下来的夜幕,神秘,幽深,令人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对苏玉衡道:“你好生休养,朕去瞧瞧太后。”
他需要去确认一下,太后的“痴傻”,到底是真的,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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