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面对林立欣的指认，孙大壮涨红了脸，但是依然不服气。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黄天雷打断了林立欣的话，“哦，林……先生，我不是质疑您的判断，只是人命关天，还请您拿出切实的证据，以免冤枉了无辜之人。”
黄天雷已经改变了对林立欣的看法，对这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产生了些钦佩。
“刚才您从同一个脚印不同的深浅，判断出内奸曾经提前进入过屋内，但是您究竟是如何从脚印判断出，内奸就是孙大壮，而不是其他人呢！”
“哦，这个其实挺简单。”
林立欣摇头晃脑地显摆起来。
“嘿嘿！因为所有人当中，只有他的右脚鞋底的泥土明显比左脚多，很明显，他应该是左腿有伤，所以右脚才会受力更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有人当中，只有他的左腿是有伤在身的。”
孙大壮听到这里，失魂落魄地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黄天雷过去一把卷起他的裤腿，果然，他的小腿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
“你这个王八蛋！你说，惠惠是不是也是你们杀的？！你这个混蛋！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然而，令人诡异得是，这个内奸在彻底败露后，不仅没有求饶，反而像个傻子一样呵呵笑了起来，也不躲避黄天雷的拳打脚踢，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样。
妶玉命人把黄天雷拉开，将孙大壮带了下去，转头对林立欣赞许不已。
不错，看来民间被埋没的人才依然很多，这……臭咸鱼，不就是大明的福尔摩斯吗？
“福尔摩斯·咸鱼先生，如果我把凶手的尸体给你，你能查出凶手幕后主使吗？”
“下官不敢在殿下面前夸海口，下官当尽力而为！”
得，这货“下官”两字都出来了，脸皮是真厚啊！
柳如龙一脸的鄙夷。
这二十多年的老朋友，老毛病可真是一点没改啊！
众人随后来到柴房，两名疑似刺客的尸体被临时放在了这里。
林立欣对这两具尸体进行了仔细的查看，等待了半个时辰后，终于从柴房里走了出来，然而他的表情似乎不是很轻松，眉头紧锁着。
“怎么了，老林？莫非是查不出线索？”
“哦，那倒不是，本官的本事柳兄你还不知道吗？”
“那你这表情……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顺利呢。”
“呃……”林立欣看着妶玉，似乎欲言又止。
“林先生但讲无妨。”
见妶玉给了授权，他便不再犹豫。将他的判断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幕后黑手是淮王？！”
柳如龙张大了嘴巴，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老林，此事牵涉到藩王，这可是天大的干系，绝不能信口开河，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柳如龙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派遣杀手潜入公主府刺杀公主内侍，换做一般人，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虽然藩王的确有这个动机，但毕竟身份敏感，没有确实的证据的话，不仅无法惩治幕后黑手，反而可能被对方倒打一耙。
这诬告皇室宗亲的罪名，可也是一条死罪啊！
不过，当说起线索时，林立欣又恢复了神采，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首先，我不得不佩服这位幕后黑手，灭口灭得很干净，要是换做别人，根本不可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林立欣先是把对手夸了一通，这叫通过对手的实力来间接地自夸。
“从凶手的脸型来看，他们长相相似，应该是兄弟两个或者是亲戚，但不是江西本地人，看样子像是北方人。
他们的衣服、鞋袜等，都是最普通的款式，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有用的信息，从这些东西上很难得出什么结论。
可以这么说，幕后黑手灭口做的非常完美。”
林立欣停顿了一下，见众人都期待地望着自己，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嘿嘿！但是很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号称‘大明宋慈’、平生从未失过手的林立欣大人！”
“哎，得了得了，老林你就别卖关子了！晚上我请你吃鱼行了吧?”
柳如龙把林立欣拉到一旁，小声嘀咕。
“哦，对了，把老墨也叫上，凭老墨的一身本事，当个卖鱼的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回头等合适的时机，我再帮老墨向殿下举荐一下。”
“哎，这可是你说的啊，不是我硬要吃你白食啊！”
“咳咳！”林立欣清了清嗓子。
“然而，幕后黑手百密一疏，终于还是被本官找到了关键的线索——香水味！”
“香水味?这两个壮汉还用香水?”
“嘿嘿，老柳，壮汉当然不用香水啦，这香水嘛……自然是女人用的啦！
你老柳是个正人君子，不曾享受过粉蝶红袖的滋味……咳咳，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这香水，分为俗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等，具体区别嘛……呃，这就比较专业了。
简单来说，这两个凶手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乃是从不列颠国东印度公司进口的顶级天竺香水。
此种香水所用香料，只在天竺国有种植，香味弥久不散，且产量稀少，价格极为昂贵，一瓶价值千两银子。
整个南昌，不，整个江西，能用得起此种香水的，可以说非富即贵。
但是很显然，以这两个刺客的身份，他们的女眷是绝对不可能用得起此种顶级香水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用当刺客的酬金提前去青楼潇洒了呢?”黄天雷问道。
“嘿！绝无可能！能用得起此种顶级奢侈品香水的青楼女子，只有各大青楼的顶级头牌，整个南昌，不会超过3个人。
但是这3个人，是绝对不会伺候这两个身份低微的男人的！不要说本官和你老柳了，咱俩也就能在远处看一眼，就是府台、都督，也只能与她们聊天、下棋、抚琴、作画，想要一亲芳泽，那是门儿都没有！
除非……”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藩王才可能让她们屈尊?”
“不错，很多人以为，娼妓嘛，能有什么地位?还能挑客人?
错！大错特错！
这娼妓中的顶级，是卖艺不卖身的！
妈妈耗费巨额心血培养她们，绝不是让她们用肉体伺候那些平庸的男人，赚那点皮肉钱。
这些顶级头牌，是培养来给达官显贵，甚至皇亲国戚们做妾的，她们大多数在被赎身之前，全部都是处子之身！”
听到这里，妶玉倒是被震惊了，这青楼里的女子，还能一直是处女之身?
不过，事实上的确如此，以弘光皇帝为例，弘光的两个宠妃，陈妃和汪妃，原本就是淮扬歌妓。
很多人一看这两人的出身，会以为她们都是万人骑的下贱女人，因此鄙视弘光皇帝饥不择食。
但历史的真相，其实她们都是着名的“扬州瘦马”，是从小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精心培养的极品女性，并且在被赎身之前，都是处子之身。
为什么一定是处子之身呢?因为只有是处子之身，才能在达官显贵那里卖一个天价。
一旦破了身子，价格就会瞬间打骨折，往往只能以原价的两折甚至一折卖出。
“老林，你啰啰嗦嗦说了那么多，可是这并不能证明淮王与此事有关啊！
江西的藩王也不是只有淮王，何况也不能排除其他达官显贵，万一他们不惜万金，就是拿银子砸呢?”
“哎！老柳，你怎么没有听明白呢?！”
妶玉若有所思，她好像听明白了。
“既然这些头牌身价这么贵，那么就绝对不会为了几千、哪怕上万两银子去陪两个底层男人。
因为一旦传出去，她曾经陪过两个底层男人，那么即便她没有卖肉，身价也会立刻暴跌，本来身价数十万两银子的，以后可能只能按一次几十两的价格去接普通客人。
因为你既然曾经陪过贩夫走卒，那么那些达官显贵们，就绝对不会再自降身价为你花钱，更加不会有人愿意把你赎回家做妾！
因此，这两个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只能是某个显贵在青楼里秘密会见这两个人时，通过空气，从一旁陪侍的头牌身上粘上的。
而这3名头牌，最近几天只有一个名叫琉璃的姑娘接待过一个贵客，这个贵客就是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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