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笼罩着黑风岭的庭院。曹三阳推开石室木门时，正看见孙小月独自坐在灵液池边的石凳上，对着手中一本泛黄的功法秘籍发呆。她眼眶泛红，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连曹三阳走近都未曾察觉。
\"孙师妹。\"曹三阳轻声唤道。
孙小月猛地惊醒，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曹、曹师兄...\"
曹三阳从储物袋中取出昨夜那瓶凝神花露。琉璃瓶在晨光中折射出柔和的光晕，淡粉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昨日见师妹心神不宁，这花露或许能助你静心修炼。\"
孙小月怔怔地看着花露，手指绞着衣角，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阿兰正抱臂倚在廊柱下，嘴角带着讥诮的弧度：\"曹师兄倒是会献殷勤。不过孙小月现在可没空陪你玩这种把戏，她那个李家可是给了最后通牒...\"
\"阿兰！\"孙小月脸色煞白地打断她，眼中闪过屈辱之色。
曹三阳恍若未闻，将花露轻轻放在石桌上：\"我要去后山采集些炼制符纸的草木，听说师妹熟悉药理，不知可否同行指点？\"
这个提议让孙小月愣住了。她偷偷瞄了眼曹三阳，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这才小声应道：\"后山北坡确实有片紫纹草，这个时节正好成熟...\"
\"那便说定了。\"曹三阳微微一笑，转身时余光瞥见王蓉正站在二层回廊的阴影中，指尖在玉简上快速划动。那本《异人录》又添了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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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黑风岭山门。孙小月背着药篓走在前方，脚步轻捷地避开碎石荆棘，显然对这片山林极为熟悉。曹三阳跟在她身后，注意到她今日特意换了件半旧的靛蓝色短褂，发髻也梳得整整齐齐。
\"紫纹草喜阴，通常长在岩缝里。\"孙小月拨开一丛灌木，指着崖壁上的紫色斑点，\"要连根采下，但不能伤到主茎，否则汁液流失就失了灵性。\"
曹三阳学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挖掘，指尖沾满泥土。或许是离开了压抑的黑风岭，孙小月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我娘说外祖父家原是开药铺的，我小时候常跟着去山里采药...\"
她突然顿住，眼神黯淡下来。曹三阳知道她想起了那个逼她突破炼气四层的家族。就在这时，指间的黑戒传来一丝暖意——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看来远离黑风岭的监视网，反而让孙小月更容易放松心防。
\"其实我最初修炼，只是想让娘亲过上好日子。\"孙小月突然轻声说，\"她为了供我修炼，连陪嫁的玉簪都当了...\"
曹三阳沉默地听着。他知道这种倾诉意味着信任的开始。当孙小月说到\"去年娘亲生病，我连买丹药的灵石都凑不齐\"时，黑戒的暖意明显增强了几分。
午时将近，药篓里已经装了大半紫纹草。孙小月抹了把汗，难得露出浅笑：\"今天运气真好，往常要找这么久才能采到...\"话音未落，她突然僵在原地。
十余丈外的树丛间，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死死盯住他们。
铁背苍狼！曹三阳心头一紧。这种妖兽通常独居，但眼前这头体型格外壮硕，肩高几乎齐腰，狼吻龇出的獠牙上还沾着暗红血渍。
\"慢慢后退。\"曹三阳压低声音，将孙小月护在身后。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这绝不是普通的一阶妖兽，恐怕已经接近二阶！
苍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脊背弓起作势欲扑。曹三阳猛地将孙小月推向最近的岩缝：\"躲进去！\"
几乎同时，苍狼化作灰色闪电扑来！曹三阳就地翻滚躲过利爪，腰间铁剑仓啷出鞘。但剑锋砍在狼背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只留下道白痕。
\"曹师兄小心！\"孙小月的惊叫从岩缝中传来。苍狼被激怒般人立而起，爪子带起凌厉劲风拍向曹三阳面门。他举剑格挡的瞬间，左臂传来撕裂剧痛——狼爪竟穿透剑罡划开了皮肉！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曹三阳踉跄后退。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发冷，但岩缝中孙小月绝望的眼神更让他心惊。就在这时，黑戒突然变得滚烫！
一股陌生的力量从戒指涌入经脉，曹三阳下意识并指成剑向前划去。没有灵力波动，却有一道灰蒙蒙的剑气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没入苍狼颈侧。
\"嗷——！\"妖兽发出凄厉嚎叫，伤口处竟没有流血，而是泛起岩石般的灰白色。它惊恐地后退几步，最终夹着尾巴窜入密林深处。
曹三阳瘫坐在地，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道灰色剑气...似乎能侵蚀生机？
\"曹师兄！\"孙小月哭着扑过来，撕下衣襟给他包扎伤口。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曹三阳染血的衣袖上：\"对不起，都是我非要采那些紫纹草...\"
\"不怪你。\"曹三阳勉强笑了笑。黑戒正传来前所未有的灼热感，随着孙小月感激的泪水，精纯的能量源源不断滋养着他的经脉。左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炼气三层的修为壁垒竟松动了大半！
他没有注意到，百米外的树冠中，柳青霜正眯眼收起短弓。这位赏金猎人原本已经搭箭瞄准了苍狼，却目睹了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她小心收起一枚留影符，符纸上清晰烙印着灰色剑气出现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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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时夕阳西斜。孙小月执意要拖着狼尸回去——虽然最值钱的妖晶没能取出，但狼皮狼牙也能换些灵石。她走在前面费力地拖着猎物，时不时回头担忧地看曹三阳的左臂。
\"真的不疼了。\"曹三阳活动着手臂示意。这并非安慰，戒指反馈的能量确实让伤口愈合了大半。更让他心惊的是，方才生死关头爆发的剑气，似乎与女修的情绪存在某种关联...
山门在望时，他们遇见了看似正要外出的苏云。这位总是从容不迫的女修今日却微微蹙眉，目光在曹三阳染血的袖口停留片刻：\"曹师弟受伤了？\"
\"遇到头铁背苍狼，侥幸脱身。\"曹三阳轻描淡写。但苏云的指尖轻轻拂过狼尸颈部的灰白伤口时，他看见她眼底闪过了然的光。
孙小月却忍不住后怕地比划：\"那狼突然扑过来，曹师兄为了护着我...\"她说到激动处，又要落泪。曹三阳明显感觉到黑戒又温热起来。
苏云取出个瓷瓶递来：\"这是清灵散，对皮肉伤有奇效。\"她语气如常，但曹三阳捕捉到她扫视伤口时一闪而逝的探究。果然，当陆听雪从转角走来时，苏云状似无意地感叹：\"能一击逼退近二阶的苍狼，曹师弟藏得够深啊。\"
\"剑气凝而不散，伤处石化...\"陆听雪蹲下检查狼尸，突然抬头看向曹三阳，\"古籍记载有种心剑术，以情绪为刃。莫非师弟悟得了失传的秘法？\"
曹三阳背后渗出冷汗。这两个女人三言两语竟猜到了真相的边缘！他强作镇定：\"侥幸罢了，当时只想着绝不能退。\"
回到石室时，桌上多了篮灵果。守门杂役说是周姐让送的：\"曹师兄为民除害，这是坊市乡亲们的心意。\"曹三阳捏起颗赤霞莓，果香沁人心脾。连驿站都开始示好，看来今日之事已经传开了。
夜深人静时，他凝神内视。与苍狼搏命时吸收的能量沉淀在丹田，修为竟直逼炼气三层巅峰！照这个速度，突破四层指日可待。
月光透过窗棂，曹三阳摩挲着黑戒上冰凉的纹路。白日那道灰色剑气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不是灵力，却比灵力更霸道。若是能掌控这种力量...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响动。曹三阳吹熄油灯佯装入睡，神识却悄悄蔓延出去。只见王蓉的身影一闪而过，指尖似乎夹着枚传讯符。
而远在坊市符纸店后院，苏眉正在灯下绘制符箓。笔尖突然一顿，朱砂在黄符上晕开残影。她若有所思地望向黑风岭方向：\"情绪化剑...看来得重新评估这位曹师弟了。\"
与此同时，柳青霜正在客栈客房擦拭短刀。桌上摊着那枚留影符，灰色剑气的轨迹被她用丹砂重点标注。\"非灵非毒，倒像是...诅咒之力？\"她眼底泛起猎手见到新奇猎物时的兴奋。
黑风岭地底密室中，赵婉容突然睁开双眼。阵盘上代表曹三阳的光点剧烈闪烁了一下：\"清月，那枚棋子似乎触动了某种禁忌力量。\"
\"继续观察。\"赵清月的声音从传讯符中传来，带着罕见的凝重，\"若真是心剑术现世，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曹三阳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正沉浸在力量增长的喜悦中，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一缕灰气稍纵即逝，桌上烛台悄然覆上霜色。
蜕变，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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