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那蕴含着无尽威严与冰冷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那些刚刚被整编为“罪营”、惊魂未定的原玄甲军士兵，最终落在了暂领罪营统领的尉迟恭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绝对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意志。
“尉迟恭。”
“末将在！” 尉迟恭单膝跪在泥水中，抱拳应声，声音因为紧张和压力而显得有些嘶哑。他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同山岳般压在他的脊背上。
“朕，现在要你去办第一件事。” 李渊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带着你手下这些‘戴罪之身’，给朕把玄武门内外，所有今日当值的驻军，全部‘请’到这里来。”
他特意加重了“请”字的读音，其中的意味，让尉迟恭和所有听到的罪营士兵都不寒而栗。
“记住，” 李渊补充道，语气森然，“是全部。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是否参与厮杀，只要今日在这玄武门当值，或在附近巡弋的，一个不漏。若有抵抗……”
李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龙魂苏醒后的冷酷光芒：“格杀勿论。”
“喏！” 尉迟恭心头一凛，重重抱拳，不敢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这是投名状，是皇帝对他们忠诚度的第一次，也是最残酷的考验。清洗，开始了。
他猛地站起身，转向身后那群惶惑不安的罪营士兵，脸上露出了沙场宿将的狰狞本色，厉声吼道：“都听见陛下的旨意了？！想活命的，就跟老子来！抄家伙！动作快！”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这些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士兵，瞬间爆发出一种亡命徒般的凶悍。他们迅速捡起散落在地的兵刃，或者从同袍尸体上拔出还算完好的刀剑，在尉迟恭的带领下，如同出闸的猛虎，分作数股，扑向玄武门各个方向的哨卡、值房、藏兵洞！
刹那间，原本稍稍平静下来的玄武门区域，再次被紧张肃杀的气氛笼罩。
“干什么？！”
“尉迟将军？这是……”
“我等并未参与叛乱啊！”
惊疑、质问、甚至略带反抗的声音从各处响起。那些今日当值、但并未直接参与李世民核心行动的玄武门驻军，大多处于茫然和恐惧之中。他们或许听到了厮杀，或许看到了异常，但很多人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更没想到清算会如此迅速、如此酷烈地降临到自己头上。
迎接他们的，是罪营士兵毫不留情的刀兵和怒吼！
“奉陛下旨意！所有玄武门当值者，即刻前往广场集合！违令者斩！”
“放下兵器！快！”
“谁敢反抗，杀无赦！”
尉迟恭一马当先，手中马槊如同毒龙出洞，直接将一名试图争辩的队正扫飞出去，口喷鲜血，生死不知。凶悍的姿态瞬间震慑住了其他人。
罪营士兵们也红了眼，他们本就憋着一股邪火和恐惧，此刻完全发泄在了这些“同僚”身上。任何稍有迟疑或反抗迹象的，立刻就会遭到数把刀剑的围攻，惨叫声不时响起。
高效的、血腥的清洗迅速推进着。一队队被缴了械、面色仓皇、浑身颤抖的玄武门驻军，在罪营士兵明晃晃的刀剑逼迫下，被驱赶到中央广场，被迫跪倒在冰冷的泥水之中。人数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足有数百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茫然和不解。
李渊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滑落，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跪地的驻军，如同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羔羊。体内那初步复苏的龙魂之力虽然因为之前的消耗而沉寂，却让他对人的情绪和气场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下面人群中弥漫的恐惧、少数人的怨毒、以及更多人的无辜与绝望。
很快，尉迟恭大步返回，身上溅满了新的血点，他抱拳沉声道：“启禀陛下！玄武门内外所有今日当值官兵，除……除部分负隅顽抗已被格杀者，其余皆已带到！请陛下示下！”
广场上，跪着的驻军们瑟瑟发抖，甚至有人低声哭泣起来。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李渊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全场。
“你们，很好。”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雨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嘲讽，“大唐的宫门禁卫，帝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却让人带着数百甲士，如入无人之境，在这皇宫禁苑的核心之地，发动兵变，屠戮皇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你们是都瞎了？还是都死了？！亦或是……早就被人收买，成了帮凶？！”
冰冷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许多士兵吓得连连磕头，哭喊着：“陛下明鉴！末将等不知情啊！”
“是常何将军……是他下令开的宫门……”
“我等只是听令行事……”
“求陛下饶命啊！”
混乱的哭喊求饶声响成一片。
“常何？” 李渊捕捉到了这个名字，眼中寒光一闪。此人正是玄武门守将，毫无疑问是李世民的关键内应。
“常何在？！” 李渊厉声问道。
尉迟恭脸色一僵，低声道：“回陛下……乱军之中，常何已被……被东宫卫士拼死格杀……” 这倒是个死无对证。
李渊冷哼一声，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他不再追问常何，目光再次扫向跪地的众人。
“不知情？听令行事？” 李渊的声音充满了讥诮，“好一个不知情！好一个听令行事！若今日逆子成功，你们便是从龙功臣，享不尽荣华富贵！若失败，便推说不知情，妄图脱罪？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他的话，撕破了最后一丝伪装，让所有跪着的士兵面如死灰。
“宫禁重地，失职至此，便是死罪！” 李渊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然而，就在绝望彻底蔓延开来之时，李渊的话锋却微微一转。
“但是，” 他顿了顿，如同施舍般，“朕，刚刚历经仙神之事，不愿再多造杀孽。”
一句话，又将众人的心吊了起来。
“朕，给你们一个机会。” 李渊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现在，朕问话。但凡今日，有谁提前知晓秦王谋划者；有谁收受秦王或其党羽贿赂者；有谁在事发时，故意纵容、放水、甚至提供便利者，现在主动站出来坦白，朕，可以给他一个痛快，并祸不及家人。”
他给出了一个看似“宽容”，实则残酷的选择。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雨水声。没人敢动，也没人敢承认。
“若无人站出来，” 李渊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待朕查出来……哼，株连三族！”
恐怖的威胁，让空气几乎都要凝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等了约莫十几息，依旧无人动弹。
“很好。” 李渊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忽然抬起手，指向人群中几个看似普通的士兵和一名低级校尉。
“你，你，还有你……把他，还有那边那个，给朕拖出来！” 他指点的速度很快，精准无比。
被点到的几人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如同被雷击中！
他们正是心中最有鬼之人！或是收了重金许诺，或是早已被李世民拉拢，在今日确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提供了些许方便！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在李渊那融合了龙魂的敏锐感知下，他们那异于常人的心虚、恐惧和残存的些许侥幸气息，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明显！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那名校尉崩溃大哭，试图挣扎，“末将冤枉啊！”
罪营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毫不留情地将那五六人从人群中拖拽出来，按倒在最前方的泥水之中。
这一幕，彻底震撼了所有人！皇帝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找出内应？！这是何等神通？！
剩下的驻军更加恐惧，同时也生出一种诡异的敬畏。
李渊冷漠地看着那几个瘫软在地、磕头求饶的叛徒，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杀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只是下令碾死几只蚂蚁。
“喏！” 尉迟恭毫不犹豫，手起刀落！身旁的罪营士兵也立刻挥动刀剑！
噗嗤！噗嗤！
几声短暂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再次染红地面，几颗人头滚落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血腥的场面让所有跪着的驻军噤若寒蝉，许多人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抖成了筛糠。
李渊的目光再次扫过剩下的人。
“至于你们……”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所有玄武门原驻军，即刻起，剥夺禁军身份，一律编入‘前锋死士营’！” 李渊宣布了他们的命运，“明日便开拔，前往边塞最苦寒、战事最频繁之地！以十年为期，若能活下来，且斩获足够敌人首级，方可赦免你们今日失职之罪！若有临阵脱逃、或斩获不足者……期满之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
这是比“罪营”更残酷的惩罚！几乎等同于流放送死！但却留下了一线极其渺茫的生机。
“谢……谢陛下不杀之恩！”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命运的绝望交织在一起，让这些士兵哭喊着叩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尉迟恭！”
“末将在！”
“派人，即刻接管玄武门所有防务！岗哨加倍，口令一日三换！没有朕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启宫门！违令者，斩！”
“喏！”
“将这些人的兵器甲胄全部收缴！派人严加看管，明日天亮，即刻移交兵部，发配边军！”
“喏！”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高效而冷酷。很快，在罪营士兵的刀剑监督下，那些瘫软的玄武门原驻军被驱赶着离开广场，集中看管起来。新的、完全由罪营士兵（暂时）接管的岗哨迅速设立，森严的戒备重新笼罩了这座刚刚经历血洗的宫门。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李渊站在雨中，看着迅速变得空旷起来的广场，以及那些正在被拖走处理的尸体。
掌控宫禁，第一步，以最铁血、最无情的方式完成了。
他用雷霆手段，清洗了最关键的漏洞，树立了绝对的权威，也将这些不稳定因素暂时处理掉。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皇宫深处，朝堂之上，还有更多的波澜，等待着他去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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