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山坳，“玄武护山界”无声运转，将外界寒意与窥探隔绝，只留下内部温暖如春、灵气氤氲的宁静。玄冥寒潭波光粼粼，潭底玄龟沉眠，气息越发厚重。三株黄金灵谷金霞流转，穗头低垂，已臻至完全成熟的边缘，磅礴的谷物灵韵几乎化为实质，呼吸间都令人精神振奋。新生的千年地灵芝在角落静静吞吐地脉精气，黄玉般的菌盖上云纹渐显。
林小凡盘坐于灵田边，指尖一缕青金色神念缠绕，正练习着同时操控三件不同的农具进行精细作业，神识消耗巨大，额头已见细汗，但对力量的掌控却越发纯熟。
苏晴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米粥走来，米是用普通新米混合了一丝黄金灵谷碾碎的粉末，以寒潭水熬煮，最是温和滋补。她先将米粥小心喂给昏迷的父亲，苏振邦的脸色在灵谷药力和地脉灵气持续滋养下，已不再那般死灰，胸口那枚咒引木牌的漆黑似乎也淡了一丝，只是依旧沉睡不醒。
喂完父亲，她又照顾妞妞母女吃下，最后才盛了一碗，走到林小凡身边。
“林大哥，歇歇吧，吃点东西。”苏晴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复杂。
林小凡收敛神念，悬浮的农具轻轻落下。他接过温热的米粥，道了声谢，低头吃了起来。粥味甘甜，蕴含的微弱灵气温和地滋养着身体。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白虎幼崽压抑的痛苦喘息声。
苏晴坐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目光出神地望着跳跃的火苗，眼神挣扎，似乎有什么沉重的心事难以启齿。
林小凡很快吃完，将碗放下，看向苏晴：“苏姑娘，有心事？”
苏晴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为决然。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声音有些发颤：“林大哥……我……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林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并未催促。
“我苏家……并非普通的经商世家。”苏晴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遥远的追忆和深深的落寞，“很多代以前，苏家祖上，也曾是修行界中的一员，虽不算顶尖大族，但也以丹医之道小有名气，祖传一部《百草丹经》，善辨灵植，精于炼丹，尤其是一些调理元气、固本培元的丹药，在附近几个州府颇受低阶修士欢迎。”
林小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太过震惊。他早已察觉苏晴不同于普通村姑的坚韧心性和偶尔流露出的见识，原来有此渊源。
“那……为何会流落至此？”林小凡问道。
苏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树大招风。祖上因丹术积累了不少财富，也惹来了觊觎。大约百年前，家族中落，传承几近断绝。到了我爷爷这一代，已是彻底远离了修行界，只靠着祖传的一点辨药知识和几个凡人也能用的养生丹方，在青牛镇经营着苏记药铺，勉强维持生计。父亲更是毫无灵根，只能做个普通商人。”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看向昏迷的父亲：“父亲胸口的‘蚀魂咒’……并非偶然。我怀疑，与苏家祖上遗留的某件东西有关，或者说，与某些仍未放弃寻找那件东西的人有关……”
“什么东西？”林小凡眉头微蹙。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苏晴摇摇头，泪水滑落，“只知道祖训口口相传，说是一件‘丹源之宝’，关乎苏家丹道真正的核心传承。爷爷临终前，只来得及告诉父亲一句残缺的谒语和几个地名，让他务必守口如瓶，否则必招大祸。父亲一生谨小慎微，从未踏足那些地方，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可没想到，终究还是……”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林小凡默然。怀璧其罪。苏家的遭遇，在修行界并不罕见。只是没想到，苏晴父女竟是因此遭劫。
“所以，你之前能认出驱虫草，对药材如此熟悉，并非偶然。”林小凡轻声道。
苏晴点头：“从小耳濡目染，认得些药材。但那《百草丹经》早已残缺不全，只剩些前言纲要和零散丹方，深奥的炼丹手法和核心传承都已失传了。我……”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从贴身的衣物最内侧，取出一本薄薄的、边缘破损、颜色发黄的古籍残卷，小心翼翼地递给林小凡。
“这就是那部残经……我一直贴身藏着。林大哥你救我父女性命，恩同再造，此物……或许对你有用。”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全然的信任。
林小凡郑重地接过。古籍材质特殊，似皮似绢，触手冰凉，封面早已腐烂，只剩内页。上面的字迹是古老的篆文，配有一些粗糙的草药图谱。果然如苏晴所说，内容残缺得厉害，多是些灵植的性状描述、生长环境记载，以及寥寥几个基础丹药的方子，如“辟谷丹”、“回气散”、“止血膏”等，炼制手法语焉不详。
但仅仅是这些基础篇，其论述之精微，对药性理解之深刻，也远非《都市修行手册》中那些零散记载可比！这确是一部正宗的丹道传承根基！
忽然，林小凡的目光被残经最后几页一副模糊的图案吸引。那似乎是一尊三足丹炉的示意图，绘制得极其简陋，但丹炉壁上的几个火焰符文，却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感——竟与小朱雀翎羽间的一些天生神纹有几分相似！
图案下方，还有一行几乎磨灭的小字注释：“……丹之道，火为工，神为驭，草木精华为材，地脉天星为柴……尤重‘蕴丹灵火’，火性纯则丹品高……”
蕴丹灵火？林小凡心中猛地一动，看向落在黄金灵谷穗子上打盹的小朱雀。
“苏姑娘，这份礼物，太重了。”林小凡合上残经，深吸一口气道。这虽非完整传承，但其价值，尤其对他这个拥有四象之力、正需各种途径提升实力的人而言，无可估量。
“比起林大哥做的，这不算什么。”苏晴擦干眼泪，摇了摇头，“我只希望……若有可能，林大哥将来若炼丹有成，能……能救我父亲……”
“放心。”林小凡郑重承诺，“即便没有此经，我也会尽力救治苏伯父。如今有了它，希望更大了几分。待灵谷完全成熟，我便着手尝试炼制那‘九转回春羹’，或许能进一步稳住伯父的伤势。”
他顿了顿，看向苏晴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苏姑娘，你既有此家学渊源，又认得药材，可愿随我学习这丹医之道？或许，救治伯父，最终还需你我合力。”
苏晴闻言，眼睛猛地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我愿意！只要能救父亲，我什么都愿意学！”
“好。”林小凡将丹经残卷递还给她，“此经你先收好，闲暇时多看多记。先从辨识这山坳中的灵植药性开始吧。”
就在这时，一旁沉睡的小朱雀似乎梦到了什么，翎羽间的赤金神火无意识地“噗”地窜起一小簇，散发出纯净而灼热的波动。
林小凡感受着那火焰的力量，又回想丹经上关于“蕴丹灵火”的记载，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或许，炼制丹药，未必需要传统的丹炉地火。
朱雀的神火，不就是天地间最纯净、最强大的“蕴丹灵火”之一吗？
丹医之道的全新大门，似乎正在他面前缓缓开启。而苏晴的坦白与馈赠，无疑为他铺平了最初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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