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弥漫着陈年的铁锈味和灰尘的气息，偶尔有冰冷的水滴从接缝处渗出，落在金属管壁上发出单调的滴答声。三人在逼仄的空间里休息，调整呼吸，处理着刚才战斗留下的轻微擦伤和巨大的精神消耗。
“能量消耗17%，核心频率稳定，但短期内有波动上限。” “夜莺”检查着林冬的状态读数，语气带着担忧。刚才林冬那一下针对“徘徊者”核心频率的攻击，看似凌厉，实则对自身负荷不小。
林冬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感知外界，尤其是那个如同幽灵般徘徊在附近的“猎人”的频率印记。那印记并未远离，反而像是在……移动？沿着某种特定的路径，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或者布置着什么。
“他在清理我们留下的痕迹，或者……在引导别的什么东西。” 林冬睁开眼，眸光锐利，“他对这里非常熟悉，熟悉到能利用‘徘徊者’和环境本身作为工具。”
阿豪狠狠一拳砸在管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混蛋！把我们当诱饵还是试刀石？！”
“或许两者皆有。” 林冬冷静地分析，“他需要确认我们是否有资格与他合作，是否有能力应对‘代行者’周边的危险。同时，借我们的手，可能也达成了他某个不便亲自出手的目的，比如……测试‘徘徊者’对高强度频率攻击的反应，或者消耗它们的数量。”
他看向“夜莺”：“管道地图有头绪了吗？”
“夜莺”将终端屏幕展示给他们看，上面是她根据有限的传感器数据和旧时代建筑结构模型推演出的粗略示意图。“我们所在的管道是主通风系统的一部分，理论上应该连接多个区域。根据气流方向和轻微的能量梯度差判断，继续向前，可能通往三个方向：更深处的变电站核心动力舱（高风险，可能残留高辐射或能量乱流），一个废弃的地下储水罐区（未知），或者……向上，可能通向某个外围的出口或观察点。”
就在这时，林冬手中的“代达罗斯之翼”水晶忽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内部流转的星云光芒指向了“向上”的那个分支方向，并且传递出一种微弱的、带着某种“呼唤”意味的频率共鸣。
“是这边。” 林冬毫不犹豫地指向那个分支管道，“水晶对那个方向有反应，可能是‘猎人’引导，也可能是……别的东西。”
生存的本能让他们选择相信这唯一的指引。三人再次在狭窄的管道中爬行，这次更加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管道向上倾斜，坡度不小，攀爬颇为费力。周围管壁上的锈迹似乎没那么厚重，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非自然形成的划痕，像是有人经常通过这里。
爬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隐约的风声。出口到了。
林冬示意停下，他率先悄无声息地靠近出口。这是一个被废弃的通风口，格栅早已不见，外面似乎是一个半开放的平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
外面已是深夜，稀疏的星光洒落，勉强照亮了周围的景象。他们身处变电站建筑群中一个相对较高的维修塔楼外侧平台，距离地面有数十米。向下望去，可以看到之前他们被困的主厂房顶部，以及更远处那片冷却管道区。平台上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零件和工具，积满了灰尘。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边缘，那个身披拼凑斗篷的身影——“猎人”，正背对着他们，眺望着远方锈蚀地带深处那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那里，隐约能感觉到“代行者”存在的、古老而庞大的频率低吟。
“比预计的慢了七分钟。”“猎人”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随风传来，“不过，能活着找到这里，算你们通过了第一场测试。”
阿豪压抑着怒火，几乎想立刻冲上去，被林冬用眼神制止。
林冬走出通风口，站到平台上，与“猎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你的‘测试’差点让我们喂了那些怪物。”
“徘徊者只是废土上最基础的威胁之一。”“猎人”缓缓转过身，金属面甲在星光下泛着冷光，“如果连它们都应付不了，靠近‘代行者’就是自杀。更何况……” 他的目光扫过林冬手中的水晶，“你们不是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吗？还顺手帮我清理了几只特别活跃的个体。”
他果然一直在观察！
“你要的苔藓呢？” 林冬冷冷地问。
“苔藓？”“猎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嗤笑的声音，“那东西遍地都是，我要它何用？那只是个……触发机制。看看你们在面临突发危险和任务失败时，会做出什么选择。是愚蠢地死战，还是懂得保存实力，寻找生机。”
他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林冬身上，带着更深的审视：“你的频率掌控很特别，不像‘堡垒’那些冰冷的造物，也不像荒野里那些靠着变异器官本能运用能量的家伙。更……精细，更接近本质。是林寒江留下的知识？”
林冬不置可否：“我们的目标是‘代行者’。你的目的是什么？合作，需要诚意。”
“猎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远处，一声悠长而凄厉的、绝非已知生物能发出的嚎叫划破夜空，让阿豪和“夜莺”瞬间绷紧了神经。
“我的目的……”“猎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了些，“和你们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我想进入‘代行者’，获取里面储存的某些……记录。关于大崩溃初期，关于‘雅典娜’和‘堡垒’真正起源的记录。”
他指了指远方“代行者”的方向：“但那里，被一些更麻烦的东西守着。不仅仅是‘徘徊者’这种低级的清理工具。有一些……‘代行者’自身的防御机制，因为年久失修和外界干扰，变得极不稳定，敌友不分。还有一些……像我一样，觊觎着里面知识和力量的‘拾荒者’和‘崇拜者’，他们比‘徘徊者’更狡猾，更危险。”
“你需要我们吸引火力？还是当探路的棋子？” 阿豪忍不住讥讽道。
“我需要有能力打开‘门’的人。”“猎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冬手中的水晶，“‘代行者’的某些深层区域，需要特定的频率密钥才能安全进入。普通的暴力破解只会引发更剧烈的防御反应，或者……彻底毁掉里面的东西。林寒江的‘钥匙’，是已知的、最有可能成功的手段之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我，可以提供你们安全抵达‘代行者’外围的路径，避开‘堡垒’的主要巡逻区和几个最危险的变异生物巢穴。我还可以提供关于‘代行者’内部已知陷阱和防御机制的情报，以及……那些麻烦‘邻居’的详细信息。”
“听起来很公平。” 林冬平静地说，“但我们如何相信你的情报？又如何确保在打开‘门’之后，你不会过河拆桥？”
“猎人”从斗篷里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看起来像是骨片打磨而成的存储装置，扔给林冬。“这是一部分关于‘代行者’外围能量屏障结构和几个隐蔽入口的数据，以及一种可以临时屏蔽‘徘徊者’感知的频率调制模式。算是……定金。你们可以验证其真伪。”
林冬接过骨片，递给“夜莺”。“夜莺”立刻将其连接终端，快速读取分析。
“数据结构古老，加密方式与‘黑石’数据库部分残片吻合。频率调制模式……理论上可行，需要实际环境测试。” “夜莺”很快给出了初步结论。
“验证需要时间，而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猎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堡垒’的空中侦察单位在黎明时分活跃度会增加。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抵达下一个安全点。”
他指向平台下方，一条沿着巨大管道延伸的、几乎被锈蚀和植被完全掩盖的狭窄维修通道。“从那里走，可以避开大部分地面威胁，直达锈带中层的废弃排水系统。那是通往‘代行者’区域的相对安全的路径之一。”
林冬看着“猎人”，又看了看手中那枚仿佛在与远方“代行者”共鸣的水晶。合作充满风险，但独自摸索，前路更加渺茫。
“带路。” 林冬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不容置疑，“但如果再有任何不必要的‘测试’或陷阱……”
他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冰冷足以表明态度。
“猎人”金属面甲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看不清是笑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他不再多言，身形敏捷地翻过平台栏杆，如同壁虎般沿着维修通道向下滑去。
林冬三人紧随其后。
夜色深沉，星光黯淡。四人（如果算上神秘莫测的“猎人”）沿着锈蚀地带隐蔽的路径，向着那片隐藏着古老回响与未知风险的区域，继续潜行。暂时的合作已经达成，但信任的基石脆弱不堪。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土上，猎人与猎物的角色，随时都可能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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