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懋饭店顶楼餐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留声机里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穿着白色西装的侍者无声地穿梭，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食物的香气。
陈默之早已在靠窗的位子等候。看到魏若来和顾魏一同出现，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起身相迎。
“若来，没想到你会来。”他笑着与魏若来握手，又对顾魏点头致意，“顾医生，感谢赏光。”
“默之亲自邀请，怎能不来。”魏若来神色如常，为他拉开椅子，动作自然体贴。
陈默之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道：“二位真是……感情深厚。”
“自然。”魏若来在顾魏身边坐下，手臂自然地搭在他椅背上，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默之不是要谈医院设计？这位是？”
他看向桌旁另一位戴着眼镜、拿着图纸的外籍男士。
“这位是美国着名的医院设计师，约翰逊先生。”陈默之介绍道，“约翰逊先生，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顾魏医生，在感染控制领域很有建树。”
约翰逊立刻热情地与顾魏握手，用生硬的中文说：“顾医生，久仰！我看过您关于手术室空气净化的论文，非常精彩！”
晚餐在看似专业的讨论中开始。约翰逊摊开设计图纸，详细讲解医院的功能区划、流线设计。顾魏很快投入进去，就几个感染控制的关键点提出专业意见。
“这里，清洁通道和污物通道必须完全分开。”顾魏指着图纸的一处，“交叉感染是医院最大的风险源。”
“完全同意！”约翰逊兴奋地记录着，“顾医生的建议非常专业！”
陈默之微笑着看着他们讨论，偶尔插话询问细节，表现得完全像个专注的投资人。
魏若来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陈默之。他在观察，观察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
“顾医生对慈善医疗如此热心，真是令人敬佩。”陈默之适时将话题引回，“不知道广慈医院的免费门诊，现在运作得如何？”
“勉强维持。”顾魏语气平淡，“资金和药品都紧缺。”
“这正是我想解决的。”陈默之身体前倾，“如果默华医院建成，将设立专门的慈善基金，为贫困患者提供全额医疗援助。届时，希望能与广慈医院合作，资源共享。”
这个提议相当诱人。顾魏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了魏若来一眼。
魏若来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默之的善心令人感动。不过，慈善事业需要长期稳定的资金支持。不知道默华资本的资金来源是？”
问题直指核心。
陈默之笑容不变：“主要是美国华裔商会的投资，还有一些国际慈善基金的赞助。具体的投资人名单，涉及商业机密，恕我不能透露。”
“理解。”魏若来点头，“只是如今时局复杂，资金来源必须清晰。否则，好事也可能变成坏事。”
这话意有所指。陈默之推了推眼镜：“若来是在怀疑什么？”
“只是善意的提醒。”魏若来举起酒杯，“毕竟，我们都希望慈善事业能真正帮到需要的人，而不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虽然都带着笑，却暗藏锋芒。
晚餐继续进行，但气氛明显变得微妙。陈默之不再谈论医院项目，转而聊起在华尔街的见闻，言语间透露出与各方政要的密切往来。
“上个月在华盛顿，还和几位参议员共进晚餐。他们对远东局势很关心，特别是……金融秩序的重建。”陈默之晃着酒杯，目光扫过魏若来。
魏若来面色不变：“默之在华尔街人脉广阔，令人羡慕。”
“人脉也是资本。”陈默之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选择正确的合作伙伴，比拥有多少资金更重要。”
这时，一个侍者走过来，在陈默之耳边低语几句。陈默之点点头，对二人歉意一笑：“抱歉，有个紧急电话。失陪一下。”
他起身离开后，顾魏低声问魏若来：“你觉得他……”
“他在施压，也在示好。”魏若来目光追随着陈默之离开的方向，“华尔街的人脉，美国的背景，都是在展示实力。”
“他在拉拢你？”
“或者威胁。”魏若来收回目光，握住顾魏的手，“不过，他犯了个错误。”
“什么错误？”
“他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顾魏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一暖。他知道，这是魏若来的底线。
陈默之很快返回，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一点生意上的小事。”
晚餐在看似和谐的气氛中结束。陈默之亲自送他们到饭店门口。
“顾医生的建议非常宝贵，我会让约翰逊尽快修改设计方案。”陈默之与顾魏握手，又看向魏若来，“若来，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
“看缘分吧。”魏若来淡淡回应。
坐进车里，顾魏才长舒一口气：“这个人，不简单。”
“嗯。”魏若来看着窗外华懋饭店璀璨的灯火，眼神深邃，“他背后一定还有人。今晚的晚餐，只是开场。”
“你打算怎么办？”
“等。”魏若来握住他的手，“等他下一步动作。既然他已经出招，我们接招就是。”
车子驶入夜色，将繁华的饭店抛在身后。这场看似平静的晚餐，实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双方都在试探，都在布局，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在华懋饭店顶楼的套房里，陈默之站在窗前，看着远去的汽车，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们很警惕，特别是魏若来。”他对着话筒说，“顾魏对慈善医疗有兴趣，这是突破口。”
话筒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继续施压。必要时，可以从他家人入手。”
陈默之皱眉：“我们说好的，不伤及无辜。”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方冷冷道，“记住，我们要的是青石资本的渠道，和魏若来的屈服。”
电话被挂断。陈默之放下话筒，揉了揉眉心。窗外的上海滩灯火辉煌，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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