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石洞内篝火已化为余烬,只余几点暗红的炭火在灰烬中明明灭灭。慕容渊在阿丑(萧镜璃)身侧不安地辗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蛇毒和伤势仍在折磨着他。阿丑睡得很浅,被他轻微的动静惊醒,立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依旧滚烫,让她心头一紧。
她正想取水为他擦拭,身旁另一侧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吸气声。阿丑猛地转头,借着微光,看到灰衣人(莫问弟子)竟已睁开了眼睛!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恢复了清明,正尝试着用未受伤的手臂支撑起身体。
“前辈!您醒了!”阿丑又惊又喜,连忙压低声音凑过去,“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灰衣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目光锐利地扫过洞内,最后落在昏迷的慕容渊和蜷缩在洞口附近熟睡的阿莱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感受体内的状况,眉头微蹙,低声道:“鬼面菇……以毒攻毒,险中求生。多谢那位姑娘了。”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一贯的冷静。
“是阿莱姑娘救了您和我们。”阿丑连忙道,心中对阿莱的感激更甚。
灰衣人微微颔首,目光再次回到慕容渊身上:“他的情况如何?”
阿丑神色黯然:“蛇毒未清,还在发烧。阿莱姑娘说天亮后去采‘七叶一枝花’来解毒。”
灰衣人沉默片刻,挣扎着完全坐起身,靠坐在石壁上,闭目凝神,似乎在尝试运转内息。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毒素虽解大半,但元气大伤,内力十不存一。强行出手,恐难支撑三合。”
这话让阿丑的心沉了下去。灰衣人是他们目前最大的战力,如果他无法出手,救石锋的希望更加渺茫。
就在这时,洞口的阿莱也被细微的动静惊醒。她看到灰衣人苏醒,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过来查看他的伤势。“前辈,您感觉如何?鬼面菇的毒性可还有残留?”
“无妨,已压制住了。”灰衣人看向阿莱,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和感激,“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你叫阿莱?”
“嗯。”阿莱点点头,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前辈,慕容公子的蛇毒不能再拖了,我这就去采药。”她说着,便背起药篓,拿起药锄。
“且慢。”灰衣人叫住她,目光沉静,“采药之事稍后。阿莱姑娘,你既熟悉蛇蛊寨,可知石锋被囚的具体位置?寨中守卫情况如何?”
阿莱闻言,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石大哥被关在水牢里,水牢在寨子最深处,靠近黑巫的祭坛,守卫很严,日夜都有人巡逻,还有……还有蛊虫看守。”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而且,黑巫前几天好像出去了,但算算时间,很可能快回来了。他要是回来,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黑巫即将回归!这个消息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时间,刻不容缓!
灰衣人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不能再等!必须在黑巫回来前救出石锋!今夜就行动!”
“可是前辈您的伤……”阿丑急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灰衣人语气斩钉截铁,“我虽内力不济,但经验尚在,潜行匿踪,或可一试。阿莱姑娘,你熟悉路径和寨中情况,为我们引路。阿丑姑娘,你留下照顾慕容公子。”
“不!”阿丑立刻反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要一起去!石大哥是为救我们才被抓的,我不能躲在这里!而且……我或许能帮上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骨簪,这簪子在塔内曾有过异动,或许在关键时刻能起到作用。
灰衣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昏迷的慕容渊,沉吟片刻。留下阿丑一人照顾重伤的慕容渊,在这危机四伏的沼泽中也并非绝对安全。而且,阿丑的执着和那枚神秘的骨簪,或许真能成为变数。
“好。”灰衣人最终点头,“但一切行动必须听我指挥,不可擅自妄动!”
“我明白!”阿丑重重点头,眼中燃起决绝的光芒。
阿莱见两人决心已定,也不再劝阻,只是担忧地看了看灰衣人苍白的脸色,低声道:“水牢守卫森严,硬闯肯定不行。我知道一条废弃的排水沟可以潜入寨子内部,但那条沟……里面很脏,可能有水蛇和毒虫。”
“无妨。”灰衣人面不改色,“带路便是。”
计议已定,三人不再耽搁。灰衣人强忍伤痛,换上一身阿莱找来的、带着药味的深色苗人旧衣,尽量掩饰身形。阿丑也将骨簪紧紧藏在发髻深处。阿莱准备好驱虫粉和应急伤药,又仔细交代了潜入路线和可能遇到的危险。
临行前,阿丑跪坐在慕容渊身边,深深地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心中充满了不舍与担忧。她轻轻握住他滚烫的手,低声道:“慕容渊,等着我,我们一定把石大哥救回来。”说完,她毅然起身,不敢再回头。
三人悄无声息地溜出石洞,没入黎明前最黑暗的沼泽夜色中。阿莱在前引路,身形灵巧如狸猫,对地形了如指掌。灰衣人和阿丑紧随其后,屏息凝神,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穿过一片茂密的芦苇荡,前方出现一条散发着恶臭的、近乎干涸的泥泞沟渠,沟壁布满滑腻的青苔和腐烂的杂物,这就是阿莱所说的废弃排水沟。
“从这里进去,一直往前,遇到岔路向左,就能通到寨子后面的杂物堆附近。”阿莱压低声音道,率先滑入齐膝深的污浊泥水中。
灰衣人和阿丑毫不犹豫地跟上。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裤腿,粘稠滑腻的触感和刺鼻的恶臭令人作呕。沟渠狭窄阴暗,不时有滑腻的水生物从腿边擦过,引起一阵心悸。阿丑强忍着不适,紧咬牙关,紧跟阿莱的脚步。灰衣人则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耳听八方,注意着任何异常动静。
在令人窒息的污浊中艰难前行了约莫一刻钟,前方果然出现岔路。按照指示向左,又行了一段,沟渠尽头被一道生锈的铁栅栏挡住,栅栏另一侧隐约传来人声和火光。
到了!蛇蛊寨内部!
阿莱示意众人停下,悄无声息地潜到栅栏边,透过缝隙向外窥探。栅栏外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偏僻角落,不远处有苗兵巡逻的火光晃动。
灰衣人仔细观察片刻,从怀中取出几根细如发丝的铁签,插入锈蚀的锁孔,手法娴熟地拨弄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锁被打开了。他轻轻移开栅栏,三人如同鬼魅般滑出沟渠,隐入杂物的阴影中。
寨内灯火通明,巡逻的苗兵比想象中更多,气氛紧张。阿莱指着远处一座依山而建、灯火最为集中的竹楼群,低声道:“那里就是寨子中心,水牢和祭坛都在那边。我们得绕过前面的哨卡。”
三人借助房屋和阴影的掩护,在寨中潜行。灰衣人经验丰富,总能提前发现巡逻队,带着两人巧妙避开。阿丑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紧紧跟着灰衣人的脚步,不敢有丝毫差错。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中心区域时,前方路口突然转出一队手持火把、腰挎弯刀的苗兵,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蛇蛊寨的头领!
三人立刻缩身藏入一栋竹楼的死角,屏住呼吸。
刀疤头领似乎心情不佳,正对手下厉声呵斥:“……都给我打起精神!黑巫大人明日便回,若是出了岔子,小心你们的皮!尤其是水牢里那个汉人,给我看紧了!要是让他跑了,老子把你们全喂了蛊虫!”
手下唯唯诺诺。刀疤头领骂骂咧咧地带着人向水牢方向走去。
等他们走远,灰衣人才低声道:“看来守卫比预想的更严。黑巫明日回归,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阿莱脸色发白,指了指水牢方向:“那边……过不去了,哨卡太多。”
灰衣人目光扫视四周,最终落在不远处一座相对偏僻、但地势较高的竹楼顶端。“上房顶,从上面走。”
这无疑更加危险,但已是唯一的选择。灰衣人率先利用竹楼外墙的缝隙和突出的竹节,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屋顶。阿丑和阿莱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随后,灰衣人放下绳索,将两人依次拉了上去。
站在屋顶,整个寨子的布局尽收眼底。中心区域那座最大的竹楼灯火通明,楼前广场上立着狰狞的图腾柱,应该就是祭坛。而祭坛后方,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片被栅栏围起的水域,水面上搭建着简陋的棚屋,隐约可见有人影晃动——那里就是水牢!
然而,通往水牢的路上,明哨暗哨林立,几乎无隙可乘。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阿丑怀中的血诏令牌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同时,她发间的骨簪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震颤!
这异动……指向的正是祭坛方向!
阿丑心中一动,压低声音对灰衣人道:“前辈,血诏和骨簪……有反应了!好像在……祭坛那边?”
灰衣人眼中精光暴涨,立刻看向祭坛。只见祭坛中央,那尊最为高大的图腾柱顶端,似乎镶嵌着一块不起眼的、在火光下泛着幽暗光泽的黑色石头!
难道……那石头与血诏有关?是某种关键之物?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原本单纯的营救行动,瞬间变得更加复杂和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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