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城北那家熟悉的僻静茶楼门口，并未耗费太多时间。张大山走进熟悉的包厢时，老马已经在了，他那略显佝偻的身躯陷在宽大的藤椅里，面前的粗瓷茶杯冒着微弱的热气。
“马师傅。”张大山打了个招呼，在他对面坐下。
老马抬起眼皮，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声音沙哑：“张老板，遇到麻烦了？”他看得出张大山身上残留着一丝极淡，却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那不是寻常鬼物能留下的。
“算是吧，发现了个棘手的据点。”张大山没有提及清微山和宝镜的细节，这是信息壁垒，“里面的东西不简单，有一扇特殊的门，后面的人能引动一种……暗灰色的，充满死寂和衰败的能量。”
他尽可能准确地描述“寂灭之气”给他的感觉。
老马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杯口的热气几乎散尽。
“你说的这东西……”老马的声音更沉了，“听着像老辈人提过的‘寂灭之气’，沾着轮回井边的味儿，是地府用来磨灭罪大恶极之魂最后灵性、彻底返本还源的东西。阳世活人，碰之即衰，触之即亡。能引动这玩意儿的……已经不是普通的邪祟了，是在撬动阴阳根基。”
他的判断与潘舜所言相互印证，让张大山心头更沉。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干扰这种能量？或者，在那种环境下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张大山问道，“不需要正面抗衡，只要能起到一点干扰、试探的作用就行。”
老马再次沉默，枯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回忆那些尘封的、甚至有些危险的偏门知识。
“有几种歪路子，但风险不小，而且效果难说。”老马缓缓开口，“一种是‘阴煞破元符’，用极阴之地孕育的‘阴髓石’粉末混合几种污秽之物画符。理论上，这种至阴至秽的符箓，打入那种精纯的寂灭能量中，可能会像冷水滴进热油锅，引起能量本身的剧烈反噬。但绘制不易，反噬的风险也大。”
“另一种，是‘替身柳偶’。选百年以上的老柳树心，刻成人形，以秘法祭炼，再融入你一滴指尖血和一缕气息。关键时刻抛出，能短时间内吸引绝大部分针对魂魄和能量的攻击与探查，为你争取一瞬的机会。但炼制费时，且一旦被毁，你会受到牵连，心神受创。”
老马说完，看着张大山：“这两种，都算不上正道，是搏命的法子。而且材料难寻，尤其是阴髓石，那东西……据说地府深处才有产出，阳间罕见。”
张大山默默记下。老马提供的思路，尤其是“替身柳偶”，给了他启发。搏命？他现在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我明白了，多谢马师傅。”张大山没有立刻做出选择，“材料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老马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提醒道：“张老板，量力而行。有些漩涡，卷进去就难出来了。”
离开茶楼，夜色已深。张大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江边。摇下车窗，让微冷的江风吹拂着脸庞，试图让翻涌的思绪平静下来。
（灵台之中，潘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这老马，见识倒是不凡。‘阴煞破元符’与‘替身柳偶’，确是兵行险着的偏门之术。尤其是那柳偶，若炼制得法，于关键时刻或能起到奇效。至于阴髓石……此物在阳间难寻，但地府……哼，那司马判官既能窃取寂灭之气，弄些阴髓石恐怕也不难。”）
“您的意思是，这阴髓石，可能也是他们交易的一部分？”
（“极有可能。看来，这个据点不仅是通道，或许也是一个物资中转站。若能找到，便是铁证！”）
张大山目光锐利起来。老马提供的思路，结合潘舜的见识，让他脑海中的计划逐渐清晰。他不需要老马去帮他实现这个计划，老马已经完成了他的角色——提供了一个可行的、偏门的突破口。真正的核心执行，必须由他自己，依靠功德之力和地府合伙人的身份来完成。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钱倩倩的电话。
“倩倩，明天上午，通知一下王强、小山和老马，开个会。”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另外，这个月的员工招聘和业务拓展情况，也一并汇报一下。”
电话那头的钱倩倩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一丝不同，但没有多问，只是利落地应下：“好的，大山哥，我来安排。”
挂断电话，张大山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江面。
下一次门户开启，就是图穷匕见之时。但在那之前，他必须确保自己的“根基”稳固，无论是前方的利刃，还是后方的营垒。
（“小子，看来你已经有了决断。”）
（“嗯。”张大山在心中回应，“先处理好‘寻常’事，才能全力应对‘不寻常’的危机。”）
他发动汽车，驶离江边，融入了城市的灯火之中。暗流在脚下涌动，但生活，总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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