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喧嚣依旧，然而一股无形的、凛冽的危机感，已然如同暗流般，将张大山悄然包裹。
他强行压下黑葫芦的躁动，目光如电，循着器灵指引的方向锁定了一个卖杂项小件的摊位。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中年妇女，摊位上的东西杂乱无章，多是些仿古的零碎。
没有预想中的凶煞邪物，也没有隐藏的敌人。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摊位边缘，一枚被随意丢弃在几本旧杂志上的白玉佩。
就是它！
那玉佩毫不起眼，质地浑浊，雕工粗陋，怎么看都像是地摊货。但在张大山的感知中，它却像一团凝固的温润月光，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纯净中正的清灵之气。正是这股与黑葫芦煞气截然相反、天生相克的气息，引动了葫芦如此激烈的排斥！
“是这东西？”旁边的老陈也跟了过来，顺着张大山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就这破石头？能让你那宝贝葫芦炸毛？”他显然也看不出这玉佩的奇异之处。
张大山没解释，他心中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清灵之气……中正平和，隐隐带着安宁静谧之意，是否……对滋养神魂有益？
这个念头如同火星落入干柴，瞬间点燃了他全部的渴望！老陈提到的“定魂藓”还只是传闻，而眼前这枚玉佩，却是实实在在散发着可能对老潘有用的气息！
他必须拿到它！
深吸一口气，强行让激荡的心绪平复，张大山脸上露出惯常的、略带挑剔的神色，走上前拿起那枚玉佩，掂了掂，对摊主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主被惊醒，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懒洋洋道：“那个啊，压书用的，不是什么好玉，河边捡的石头自己磨的。你要的话，给八十块拿走。”
八十块？张大山心脏猛跳，几乎要脱口答应，但多年市井摸爬的经验让他硬生生忍住，脸上反而露出嫌弃：“八十？就这石料，这工？五十吧，我拿回去给孩子玩玩。”
摊主似乎懒得为这点小钱纠缠，挥挥手：“行行行，五十就五十，拿走。”
交易完成，玉佩入手。就在指尖触碰到玉佩的瞬间，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经脉丝丝缕缕汇入，直达灵台！那股因魂伤而始终萦绕不去的滞涩与沉重，竟如同被清泉洗涤，瞬间轻快了一丝！连灵台深处那片冰冷的死寂，似乎都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有效！真的有效！
张大山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珍而重之地将玉佩塞进贴身口袋，感受着那持续不断的清灵之气滋养着他干涸的神魂。腰间的黑葫芦不满地嗡鸣了一声，但被他用意念强行安抚下去。
“搞什么名堂？”老陈看着他这番操作，一脸不解。
“感觉……有点特别，买回来研究研究。”张大山含糊道，此刻他心思全在那玉佩上，迫不及待想要仔细探究。
他谢过老陈，又以最快速度从老陈那里拿到了刘房东结算的尾款（扣除介绍费后的一万零五百现金），然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出租屋。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张大山立刻将那枚白玉佩再次取出。
屋内光线昏暗，玉佩在他掌心，依旧显得朴素无华，甚至有些粗劣。但他集中精神去感知时，那股清灵之气便清晰地萦绕在玉佩周围，温和而持续，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虽微弱，却坚定地驱散着周围的黑暗与冰冷。
他尝试着将玉佩轻轻贴在额头上，闭上双眼，精神彻底沉入灵台。
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那股清灵之气仿佛找到了归处的溪流，更加顺畅地汇入他的识海，滋润着因潘天师沉寂而变得枯槁的精神世界。灵台深处那片绝对死寂的冰冷区域，在这股清流的浸润下，边缘处似乎真的产生了极其微弱的松动，就像万年冻土被春风拂过，表面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消融痕迹。
‘老潘……你能感觉到吗？’他凝聚全部意念，向着那片沉寂的核心呼唤，同时引导着玉佩的清灵之气，小心翼翼地触碰过去。
没有明确的回应。
但是，张大山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片死寂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影像，更像是一种沉睡中的生命体，对外界持续不断的温和刺激，产生了一丝本能的、微乎其微的共鸣！就像沉入深渊的人，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这感觉转瞬即逝，再去仔细感知，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依旧是那片令人绝望的沉寂。
然而，张大山的心脏却因为这一丝微弱的“动静”而剧烈跳动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不是错觉！这次绝对不是错觉！
老潘的神魂，并没有完全湮灭！他还在！他对外界的滋养有反应！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真的能温养神魂，对唤醒老潘有帮助！
希望！真正的、切实的希望之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照进了他几乎被绝望冰封的内心！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如同攥着救命稻草，激动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所有的奔波、所有的冒险、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他维持着玉佩贴额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精神再次感到疲惫，才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取下。虽然效果缓慢得令人心焦，但这确确实实是有效的！这枚意外获得的玉佩，就是唤醒老潘的第一步！
将玉佩用最柔软的干净布料包好，郑重地贴身收藏，确保那清灵之气能持续不断地温养自身和灵台深处的老潘后，张大山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已是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他感到一阵饥饿，但心情却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明亮、充满力量。
他看了一眼腰间安静下来的黑葫芦，笑了笑，难得地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道：“知道你讨厌它，但它现在可是咱们的救命稻草，忍忍吧，老伙计。”
黑葫芦传来一丝不情不愿的、闷闷的嗡鸣，算是回应。
张大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目光投向窗外城东的方向。
玉佩已经证实有效，那么，老陈提到的、可能效果更好的“定魂藓”，就更不能放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如铁。
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去城东老植物园，寻找那“阴阳槐”下的“定魂藓”！为了老潘，哪怕那林子再邪性，他也必须闯上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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