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看似坐在一旁,自顾自啃着羊排,实则余光却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见谢景州全程未曾动筷,只专心替妹妹剔骨布菜,那份细致入微的珍视不似作伪,他紧绷的眉峰悄悄舒展,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正吃得热闹,一阵刻意放柔的脚步声伴着环佩叮当传来,李嫣然身着月白色骑装,鬓边簪着一朵珠花,身后跟着两名捧着食盒的侍女,款款走到篝火旁,目光先落在谢景州身上,见他正替沈初棠布菜,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嫉恨,随即又换上一副温婉模样,柔声细语的开口:“太子殿下,沈小将军,沈姑娘,一直吃烤肉难免会腻,嫣然特意让侍女备了些精致点心,过来与诸位分享。”
沈初棠咬着羊腿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谢景州放下手中的银筷,抬眼看向李嫣然时,眼底的温柔尽数褪去,只剩疏离的冷意:“李小姐的好意心领了,我们已然饱腹,不必费心。”
李嫣然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捧着食盒的手指微微收紧:“殿下说笑了,这点心是用上等牛乳和蜜枣制成的,最是解腻,沈姑娘许是用得上。”她说着,就要让侍女上前。
沈昭放下羊排,声音沉了下来,周身气场凌厉:“不必!我妹妹不爱吃甜食,李小姐还是自留吧,再者,此处皆是军中将士,这般精致的点心,怕是与氛围不符。”他话里带刺,明晃晃地逐客。
李嫣然脸色一白,泫然欲泣地看向谢景州:“殿下,嫣然只是一片好意,并无他意...”
谢景州冷笑一声:“好意还是别有用心,李小姐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他指尖叩了叩案几,冷眸扫过她鬓边晃动的珠花:“秋季围猎,本为历练,而非宴饮嬉游,李小姐身着骑装却珠衩环佩,倒像是来赴琼林宴,而非入猎场,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谢景州话音落下,篝火旁的喧闹似是被按下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李嫣然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她鬓边的珠花还在轻轻晃动,此刻却像个笑话,衬得她那身月白骑装愈发不伦不类。
李嫣然的脸白得像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滴落,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却强撑着最后一丝脸面:“殿下何出此言?嫣然只是.....只是想略尽心意,怎么就成了格格不入?”
沈昭放下手中的酒囊,不屑的嗤笑一声:“李小姐的心意,怕不是专门给殿下看的吧!穿着骑装却打扮的这般细致,还端着点心亲自送到殿下面前,这般矫揉造作的模样,哪点与打猎相配?”
沈昭话音刚落,周遭便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将士们看李嫣然的眼神多了几分了然的戏谑,她那身月白骑装本是英气模样,偏被满头珠翠衬得娇柔做作,再加上硬凑上来送点心,这般刻意的示好,任谁都能瞧出端倪。
李嫣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泪水糊了满脸,却依旧梗着脖子辩解:“我.....我只是怕殿下和沈姑娘辛苦,才特意备了点心,沈将军怎能这般曲解我的心意!”
旁边的一位贵女实在是看不下去,拉着她的胳膊低声劝道:“嫣然,你少说几句,快随我退下去吧!如今再留在这儿反倒难堪,不如先回去再想办法。”
这贵女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柳清鸢,与李嫣然素有往来,此刻见她这般狼狈,实在不忍看她继续受辱。
李嫣然也知如今再待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顺着柳清鸢的力道踉跄了两步,却仍不甘心地回头瞪了沈初棠一眼,那眼神淬着怨毒,看得人心里发紧,她咬着下唇,泪水还在不住滑落,却硬是挤出几分柔弱,对着谢景州的方向哽咽道:“殿下,嫣然不知做错了什么,让您今日这般折辱。”
她声音颤抖语气哽咽,泪水顺着下巴滴落,砸在衣襟上洇出点点湿痕:“若是嫣然的点心扰了殿下兴致,或是打扮惹了将军不快,嫣然都认了,只求殿下莫要厌弃...”
这话听着委屈,实则暗带挑拨,像是在说谢景州和沈昭仗势欺人,柳清鸢听得心头一紧,连忙用力拽了拽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急道:“别再说了!快跟我走!”
谢景州眸色更冷,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李小姐不必故作柔弱,本殿与沈小将军所言,皆是实情,围猎之地,无论男女当守本分,而非随意找个借口行纠缠之实,今日之事,是你失礼在先,本殿未曾追究已是留情,莫要再得寸进尺。”
这话像是最后一根稻,彻底压垮了李嫣然的伪装,她再也绷不住那副柔弱模样,泪水陡然止住,一言不发的跟着柳清鸢离开。
沈昭看的皱眉,心里暗自提高了警惕,轻声对着谢景州道:“这李嫣然怕是来者不善,方才那眼底的怨毒藏都藏不住,看来今后要多给棠棠安排几个侍卫。”
谢景州指尖摩挲着银筷,眸底冷光一闪:“何止是多安排侍卫,等回京我安排两个暗卫,日夜跟着初棠,断不能给她可乘之机。”
他抬眼看向沈初棠,语气瞬间柔了几分:“从现在开始,你务必跟在我和你哥哥身侧,不许单独行动。”
沈初棠点点头,指尖轻轻攥住裙摆,心里清楚李嫣然的怨毒绝非空谈:“我晓得轻重,不会让你和哥哥担心。”
吃过午饭沈初棠回了营帐午休,沈昭和谢景州则在旁边的营帐商量对策,沈昭语气凝重:“我已经让几个亲信分布在李嫣然帐篷周围,她若敢动歪心思,不管是设陷阱还是耍花招,咱们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谢景州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眸底寒意渐浓:“她若安分,此事便到此为止;她若敢动伤初棠的念头,我定要整个李家为她的愚蠢陪葬。”
而另一边,李嫣然刚回到营帐,便猛地甩开柳清鸢的手,抓起的玉佩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声响刺耳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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