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脚下有个李家村，李家村的村西头，一个小小的院落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正跟几个五六岁的孩童讲着故事。
“传说中，有的人在出生的时候，便会被天地种下一缕仙气，这种仙气啊又叫做灵根，身怀这种灵根的人长大以后就成了仙人。”
“而有的人除了灵根，更是被命运牵引，种下一颗种子，这种仙人是命运选好的人，又称作本命仙，一般出生的时候常常伴随着天地的异象...”
老头儿的话被一个小孩儿打断了。
“什么是天地异象？”
“呃...就是打雷啊下雨啊什么的。”
“我出生的时候打雷了，噢噢，我是本命仙人！”
“呸，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村里的狗都叫了起来，吓得她一使劲我就出来了，我才是本命仙人！”
“哈哈哈哈哈哈...”众孩童都大笑了起来。
看着孩童们胡闹，白胡子老头儿也捻须微笑起来。那天夜里确实全村的狗都叫了很久，却是因为西头的李二媳妇偷人，李二拿着镰刀满村追人导致的。
不过，大人们的这种秘密，就不方便跟孩子们说了。
“什么是灵根啊胡爷爷。”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儿挤到前面，肚皮吃的溜圆，一只手托着半拉甜瓜，嘴巴上满是奶黄色的瓜汁种子。
“灵根啊，就是这个...”胡爷爷蹲下腰，捏住那小胖墩裆下的小啾啾扯了扯。
“快跑啊，胡爷爷又要吃我们的小鸡鸡啦。”不知哪个孩童大叫了一声，呼啦啦跑了个干净，那小胖墩吓的哇哇大哭，跑在最后面，冷不防跌了一跤，爬起来接着跑，连哭都忘记了。
哈哈哈，老头儿看着直乐，冷不防看到门前过了一个人影，口中忙喊道：“叹云，叹云！”
那人影回退几步，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背着一捆树杈木枝，左肩斜挎着一个粪篓，里面有几坨或干巴或湿热的牛马粪便。
在这炎热的夏天，他竟穿着一身长衣长裤，山上捡柴是这样的，这是为了防范毒蛇蚊虫，也是没办法，不这么穿的话，不说那些树枝，单就是那粪篓，走路时的一晃一荡，就能把小腿上磨出血来。
这些东西将他压弯了腰，他歪着头，等待老头儿的话。
“叹云，跟你爷爷说一声，他让我测的字我测出来了，给你爷爷带回去。”
“噢。”那少年停住了脚步，看着胡爷爷回屋，在炎炎烈日下静静的等待。
不多时胡老头走出屋门，一只手里捏了个折叠的纸片，另一只手拢在胸腹之间，拢着两只翠绿的甜瓜。
“给你放哪儿？”胡老头见他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湿哒哒的，这纸放在哪里恐怕都要湿透了，墨迹被汗水晕开，可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少年张开嘴巴，含糊的说道：“这儿吧。”
他的嘴巴早就干了，又饿又渴，肚子里像冒火一样。
“好吧。”胡老头将纸片放到他双齿之间，那少年轻轻咬住，并不合上嘴唇，上唇上都是汗水。
胡老头又将两个甜瓜塞到他上衣下摆的大兜里，里面已经装了些东西，无外乎是大青山上采的蘑菇，野菜之类。
那少年调整了一下背后柴火的位置，艰难的弯下腰给胡老头鞠了个躬致谢。
“快走吧，你爷爷还等着你呢。”胡老头摆摆手，目送他远去了。
“是个好孩子啊。”胡老头眯着眼拈起胡须，想起这孩子出生时，那百里之内如山如墨的大片黑云，这也是他名字的由来。
于是又喃喃说道：“可惜了，命不太好。”
少年慢慢走到村东头自家门前，侧身顶开大门走了进去，树枝划过木门发出吱吱的声音。
“爷爷，我回来了！\"他口中含着纸片，含糊的喊道。
“噢。”屋里面有人应道，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响起。
少年将柴火小心的放到院落中央，一上午的功夫，早上捡的那些还有些潮湿的树枝已经晒干了，不过被自己汗水浸透的那些还得再晒晒，歇一会儿给王大娘送过去，她昨天就定了。
连忙把纸片取下来，还是有汗水滴到了上面，他知道爷爷迷信这个，连忙进屋给爷爷拿去。
屋内有些昏暗，但比外面凉爽的多，他顺手取了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咽下去，走到里屋，炕上躺着一个老人，弓着腰问他道：“累坏了吧。”
“还行。”
“别喝太多，当心肚子疼。”然后嘟囔着絮絮叨叨什么生在李家受苦之类。
又来了，这种话少年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他连忙把纸片往前一递，说道：“胡爷爷给的，说是测的字。”
听到这个，老人立刻来了精神，他双手将上身撑起来，接过纸片打开，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天生君子...淡如...水...”老头念道。
“爷爷，尿。”李叹云将一个陶制尿壶撑到爷爷下体之处，因为天热，爷爷又瘫了，因此只穿了一条短裤。又用一块薄布虚拢着，若是来个人串门，也不至于过于失礼。
哗啦啦，一阵腥臊之气扑面，李叹云倒是习惯了，自己家爷爷也没有任何嫌弃之心。
“天长日久情愈...深。”爷爷念到第二句，皱起眉头。
李叹云将尿壶放到一边，又取来一块宽大的棉巾浸了水，那水在屋里面放着，清清凉凉的，大热天的，擦拭在身上特别舒服。
一边给爷爷擦着，一边问道：“爷爷，舒坦吗？”
“嗯，”爷爷漫不经心的回道，他的心思都在那张纸上，这一句没有沾到汗水，他念得快一些，“别看小人甜如蜜。”
“爷爷，胡爷爷还给了甜瓜，一会儿我给你洗洗吃了。”
“我不吃，你吃吧，你累了半天了。”爷爷看向最后一句话，两眼似乎是放射出光来，“转眼之间成仇人。”
“着啊！云儿，我就说嘛，你就是命中犯小人...”爷爷大呼之际，李叹云将他全身擦拭了两遍，将这半天出的汗水都擦干净了，一点异味都没有了，这才端着水盆出了门。
将水倒掉，又给自己打了一大盆水，脱光了站在烈日下，站在大盆之中，用脸巾吸了水在头顶把凉水攥了出来，淅淅沥沥的凉水从天灵盖流下来，说不出来的舒服。
屋子里爷爷还在说着什么，李叹云置若罔闻，他从来不信胡爷爷那一套，不过那句天长日久情愈深让他有点心虚，脑子里闪过一个窈窕的身影，心里不由得一热。
一会儿做点饭，把昨天的窝头再热一热，今天的野菜有点多，给爷爷炒个菜吧。
趁着日头毒辣，把田里的草除了，两天不除就长的老高，今天够热，锄下来想必一下子就晒死了。
一边盘算着今天的安排，一边感受着清凉的水流流过火热的躯体，他舒服得叫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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