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场戏，刘亦菲像是抓住了某种诀窍，又或者是因为江瑾辰那句“未来影后”和始终沉静的目光成了她的定心丸，表现渐入佳境。虽然依旧能看出青涩，但至少不再频繁NG，导演陈木胜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黄昏时分，当天最后的戏份终于拍完。
“收工！”
副导演一声吆喝，片场瞬间松弛下来，弥漫开疲惫而轻松的气氛。灯光陆续熄灭，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嘈杂声再起，却不再是拍摄时那种紧绷的喧嚣。
刘亦菲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朝着江瑾辰小跑过来。卸下了戏里的骄纵小姐做派，她又变回了那个15岁的女孩，脸上带着完成艰巨任务后的轻快，眼睛亮晶晶的。
“瑾辰，今天后来几条，陈导好像没怎么骂我了。”她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邀功和期待。
“嗯，演得很好。”江瑾辰看着她鼻尖沁出的细微汗珠，很自然地抬手，用指尖替她轻轻揩去。
动作做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亲昵的举动仿佛肌肉记忆，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指尖触碰到她细腻微湿的皮肤，江瑾辰的心跳漏了一拍，旋即强作镇定地放下手。
刘亦菲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悄悄弯起一个甜甜的弧度。
“走吧，”江瑾辰移开视线，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回去休息。”
“嗯！”
两人并肩往外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片场外的空气清新许多，带着初夏傍晚植物和泥土的气息。
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都会跟他们打招呼。 “茜茜，今天状态不错啊！” “瑾辰，走了啊。” “明天见。”
江瑾辰学着记忆碎片里可能存在的模样，点头回应，努力扮演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刘亦菲则乖巧地跟在身边，偶尔回应一句，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走着。
但江瑾辰能感觉到，她时不时会偷偷瞄他一眼，那眼神里除了依赖，似乎还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被肯定后的雀跃和安心。
他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些。至少，目前为止，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他们住的地方离片场不远，是影视城附近一家条件还算不错的宾馆。显然，刘亦菲的母亲刘晓莉女士在生活起居上并未亏待女儿……以及女儿的“男朋友”。
走到宾馆楼下，刘亦菲忽然停下脚步，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江瑾辰问。
“妈妈刚才发信息说，她晚上有点事，不过来了，让我自己吃饭，记得温习明天要拍的剧本。”她拿出一个小巧的翻盖手机，看着屏幕，眉头微微蹙起，“可是……剧本上有一段台词，我总是找不到感觉……”
她抬起头，眼神带着点恳求看向江瑾辰：“瑾辰，你……你能再陪我对对戏吗？就一会儿？”
对着那样一双清澈又带着恳切的眼睛，恐怕没人能说出拒绝的话。
江瑾辰点了点头：“好。”
房间是标准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上放着刘亦菲的背包和几件私人物品，另一张床则空着，床头柜上放着几本表演类的书籍和一个笔记本电脑——看来是属于“他”的。
江瑾辰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房间，试图捕捉更多关于“自己”的信息。
刘亦菲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剧本，翻到做了标记的一页：“就是这里，白秀珠和燕西彻底吵架决裂的这场，情绪好激烈，我怕我哭不出来……”
江瑾辰接过剧本。纸张上还有她娟秀的字迹写的笔记和标注。他迅速浏览着那段戏份，前世看过的电视剧画面模糊地浮现出来。
这场戏确实是白秀珠前期的一个情绪爆发点。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说戏，而是合上剧本，看向她：“菲菲，你先别想着‘演’。”
刘亦菲疑惑地眨眨眼。
“你试着想想，如果你很珍惜很信任的一个人，突然为了别人，毫不讲理地指责你、冤枉你，你会是什么感觉？”他引导着，声音放缓，“不是白秀珠，是你自己。会不会觉得特别委屈？特别生气？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刘亦菲顺着他的话，微微蹙眉，认真思考起来。她似乎代入了一些自己的经历，眼神慢慢变了，染上了一点真实的情绪。
“好像……是会很难受。”她小声说。
“对，就是这种难受。”江瑾辰肯定道，“先把这种最真实的感受找到。至于台词和动作，只是把这种感受表达出来的工具。情绪到了，眼泪或许自己就来了。”
他没有用什么高深的表演理论，只是用最浅显的方式去引导她共情。
刘亦菲若有所悟，重新拿起剧本，低声念着台词，尝试寻找那种“委屈和愤怒”的感觉。
江瑾辰就坐在旁边看着，偶尔在她卡住或者情绪不对的时候，提点一两句，或者用自己的方式读一下对手的台词，帮她搭戏。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房间里的灯光温暖而静谧。少女认真的侧脸笼罩在光晕里，长睫垂下，偶尔因为投入而微微蹙眉，偶尔又因为找到一点感觉而眼眸微亮。
江瑾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片宁静。前世996加班、挤地铁、在出租屋里刷着关于她星光璀璨新闻的那些画面，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那确实就是上辈子。
不知过了多久，刘亦菲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剧本，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我感觉……好像抓到一点了！”
“嗯，明天肯定没问题。”江瑾辰微笑。
话音刚落，一阵突兀的“咕噜”声从刘亦菲那边传来。
她立刻捂住肚子，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瑾辰一愣，随即失笑：“饿了？”
“……嗯。”声音细若蚊蚋，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
“想吃什么？我出去买。”江瑾辰站起身。他记得这附近有条小吃街。
刘亦菲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但又有些犹豫：“妈妈说不让吃外面的路边摊，不干净……”
“偶尔一次，没关系。”江瑾辰语气轻松，“而且，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琢磨剧本，不是吗？”
诱惑最终战胜了嘱咐。刘亦菲小声报了几样想吃的：“糖炒栗子……还有烤红薯……”
“好。”江瑾辰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锁好门，不是我回来别开。”
“知道啦。”她坐在床边，晃着小腿，乖巧地点头。
宾馆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江瑾辰带上门，听着里面传来锁舌扣上的“咔哒”声，才转身离开。
走下楼梯，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吹散了他心头最后一丝恍惚。
街边小贩的吆喝声、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充满了鲜活滚烫的烟火气。
他站在霓虹初亮的街头，看着眼前这真实而陌生的2002年，深深吸了一口气。
重活一世。
他成了江瑾辰。
而房间里那个未来会光芒万丈的女孩，此刻正饿着肚子，等他买糖炒栗子回去。
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感觉，缓缓填满了他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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