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时烟的指控，霍辰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没有回应她的质问，迈开长腿，走进房间，走到沙发上坐下。
林时烟站在不远处，全身紧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霍辰烨抬手，扯掉脖子上那条价值不菲的领带，随手将它扔在了地毯上。
随后，双腿交叠，姿势慵懒向后靠进沙发里，盯着林时烟。
林时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要说些什么，霍辰烨却突然开口。
“林时烟，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们之间的交易……有你拒绝的份吗？”
这轻描淡写几句话瞬间将林时烟满腔的悲愤、委屈和那点可怜的尊严，击得粉碎。
是啊……交易。
她怎么忘了？从她为了念念的药不顾尊严求他的那刻起，她就已经失去了对他说“不”的资格。
所有的挣扎、痛苦，在“交易”这两个字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她像是瞬间萎靡下来，挺直的背脊垮了下去，肩膀无力耷拉着。
“……是。”她垂下头轻声说，带着疲惫和认命，“我没有资格。”
可是，心底那点残存的对道德的坚持，让她哽噎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霍辰烨，不能这样！你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你已经有了亲密人，为什么还要来逼迫她？
“这太不公平了……不管是对你的女朋友，还是对……其他人，这样都是不对的！”
不对的！
破坏别人感情，甚至......插足别人家庭。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林时烟接受不了的。
“有什么不对？”
霍辰烨嗤笑一声，语气无谓。
“就算我有了妻子，或者像你说的‘女朋友’，那又怎么样？”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林时烟。
“我说过，这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
林时烟望着他逼近的高大身影，本能后退。
“没有可是！”霍辰烨打断她，“林时烟，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只是我的交易对象。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没有爱，更别妄想有其他！”
他顿了顿，看着她煞白的脸，像是为了彻底碾碎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扯了扯嘴角：“至于我未来的妻子……你放心，我会给她我全部的爱和忠诚，绝不会让她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冷落。”
轰！
这些话，如五雷轰顶，让林时烟当场怔在原地。
他不仅划清了界限，还亲手为她描绘了他与“妻子”恩爱两不疑的未来图景。
而她，被排除在那幅图景之外，永远只能是一个阴暗的、见不得光的……交易对象。
这无疑是对林时烟最残酷的惩罚。
眼泪再次滑落脸颊，在林时烟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刻。
霍辰烨看着她煞白的脸和滑落的泪水，本该感到报复的快意，可心底却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刺痛。
为了压下这不该有的情绪，他硬起心肠，目光扫过床上熟睡的念念，冷声做最后警告。
“林时烟，给我牢牢记住你的身份，别想逃！”
说完，他转身离开，关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房里只剩下林时烟，她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瘫软在地。
霍辰烨的离去，带不走满室的冰冷。
她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半晌没有动作。
第二天，沈聿风为了让林时烟母子开心，特意放下公务，带他们游览沪城。
沪城的白天与夜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繁华。
阳光下的黄浦江波光粼粼，宛如铺洒了碎钻。
他们沿着外滩漫步，江风带着微腥的水汽拂面而来。
“妈妈！你看！大轮船！”
念念很快被繁华的都市吸引，重新变得活泼开心。
对岸，陆家嘴金融区林立的高楼组成了壮丽的天际线。
江堤上，游人如织。
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相机的快门声不绝于耳。
念念很快被一个卖彩色泡泡机的老人吸引，沈聿风立刻买了一个。
五彩斑斓的泡泡在阳光下飞舞，引得念念欢笑着追逐。
沈聿风看着念念开心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神思恍惚的林时烟。
趁着念念被一个街头艺人表演的机械舞吸引，沈聿风与林时烟并肩站在江边的栏杆处，他斟酌着开口。
“时烟，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林时烟转过头，眼神里总算带了一丝询问。
“霍辰烨这次回沪城，不仅是处理公务，更是为了……联姻。”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反应。
“霍夫人已经为他选定了结婚对象，是苏家的千金，苏菲娅小姐。昨晚在餐厅那位，想必就是她了。”
他看到林时烟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脸上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崩溃。
他心下放心了一些，继续柔声“劝慰”。
“放下他吧，时烟。且不说他因为过去的事对你心存怨恨，始终无法释怀。单是霍家那样的门第，就绝无可能接受你和念念的存在。你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林时烟的目光重新投向波光粼粼的江面，眼前熟悉的景象，与记忆深处某个泛黄的片段重叠。
也是这样的午后，也是在这条江堤上，只是身边的人是年轻的霍辰烨。
那时他还没那么冷峻，会毫无顾忌牵着她的手，会在江风很大时把她搂进怀里，指着对岸的楼群，意气风发在她耳边低语。
“烟烟，以后我要在那里，拥有最高的一栋楼，让你站在顶层，看整个沪城。”
那时的风是暖的，他的笑容是真实的，连同他许下的未来，都带着令人心醉的温度。
可如今，江还是那条江，楼宇更加林立壮观，甚至可能真的有一栋属于他。
只是，站在他身边、被他规划进未来里的人，再也不会是她了。
“我知道。五年前，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昨晚霍辰烨那些将她定义为“交易对象”、与他未来妻子泾渭分明的话。
不过是拿着答案，又一次在她心上重复誊写，字字泣血。
沈聿风见她如此平静，心中暗喜。
以为她终于被现实点醒，开始从那段无望的感情中抽离。
他温柔看着她，“你能想明白就好。时烟，未来还很长，你值得更好的，总会遇到真正珍惜你、爱护你，也愿意接纳念念的人。”
他心中已然将那个“珍惜她的人”认定是自己，并且坚信，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和温柔，她一定会看到他的好。
林时烟没有说话，沈聿风也没有逼她。
随后，他兴致勃勃充当起摄影师。
蹲下身，耐心给摆出各种可爱姿势的念念拍照，也邀请林时烟一起合影。
在镜头前，林时烟勉强挤出笑容，沈聿风则始终站在她身侧，姿态亲近。
阳光下的三人，在外人看来，还真是温馨和谐的“一家三口”。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里，霍辰烨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刚刚结束与母亲关于联姻的谈话，心烦意乱松了松领带，目光投向窗外的外滩。
外滩人头攒动，他恍然想起五年前，他曾意气风发向她许诺。
“烟烟，等着看。总有一天，我会在那里最高的楼上，给你一个家。”
女孩在他怀里仰起脸，眼睛闪亮，里面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意。
如今，他确实站在了足以俯瞰整个沪城的顶层，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地位。
但那个曾被他许诺要给予一个家的女孩，如今却被他用最不堪的方式捆绑在身边。
他实现了年少时关于“最高楼”的野心，却永远失去了那个会在他怀里仰头，眼睛闪亮看着他的姑娘。
这栋象征成功的楼，此刻更像一座华丽的墓碑。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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