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涕泪横流，双手捂面嚎啕大哭，谢砚这会儿都顾不上他，看着脚下的碎片，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这不是他第一次打眼，从前刚学习的时候打眼是常事。
但这是他出师以后的第一次打眼！
始作俑者居然是自己的亲爷爷，能瞒过行家的眼睛，还能瞒过机器的元瓷！
以假乱真，匪夷所思，现在的谢砚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脚下一错，踢开一块瓷片，哗啦一声，碎片被击开，谢砚看过去，眼神定住。
他从地上捡起那块碎片，突然激动地猫腰在地上的碎片里划拉起来。
泪流满面的郑老看着他的举动一时间连眼泪也忘记流，只见谢砚从里面好一通忙活，最终将三块瓷片摆在一起，赫然印出一个邈字！
这是爷爷留下的印记，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烧制在里面。
“要是不用死鉴，根本不可能发现。”谢砚拿着这碎片看向郑老：“您说得对，我爷爷的做旧手法才是举世无双，才是最强，真的能骗过机器。”
这东西要是流出去，会被认为传世之瓷，肯定能在拍卖会上拍出过亿的高价！
郑老瞠目结舌，眼泪还挂在眼角，看着有几分滑稽。
他也是一时悟到才决心坦白，还顺手摔了这件仿瓷一了百了，没想到还摔出个印记来。
“只有死鉴才能知道是不是谢大哥的仿品了。”
“是留了一手，但这一手太狠了。”
一老一小面面相觑，死鉴能辨真假，但也是玉石俱焚，不论真假都彻底完犊子。
谁愿意去赌？
郑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这一地碎片，无言以对：“小砚，我以后没脸见你了。”
“知而悔之，不晚。”
“我……”
郑老无话可说，拿起桌上剩下的酒干了，看着这老头一杯接一杯，谢砚说不出话来。
郑老辜负了言奶奶，也辜负了爷爷的信任，但这一摔，算悬崖勒马。
谢砚也没拦着，看着郑老把那瓶酒喝到底，整个人晕乎乎地，站也站不稳，还把谢砚当成他爷爷谢邈，一口一个谢老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最终还是谢砚把郑老搬到床上歇着去了，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收拾残局。
他临走的时候还把房间所有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多涌进来，灯也打开，让房间里亮堂堂的，不然等郑老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于黑暗之中，空气沉闷，这不是加深他的负面情绪嘛。
干完这一切，谢砚才悄悄地关上门走了。
坐在自己的吉普里，谢砚挠了挠头，郑老今天给的信息量不大，却够分量。
爷爷在他心里就是高悬的明月，现在这轮明月表面蒙上了一层纱，曾经最熟悉的亲人还有自己不为知的一面，谢砚揉着眉心，手机响了起来，又是赵南那小子！
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人生嘛，就是这么不合时宜地，他不耐烦地接起来：“有屁就放。”
“哥，你能不能文雅一点，那个，美女中医姐姐来了，你快回来啊！”赵南激动得口水快从手机那一头喷过来一样：“机不可失。”
谢砚挂了电话，亮出自己的手心，三块有“邈”字的瓷片被他带走，他用纸巾先包好放进包里，一脚油门踩下去，嗖嗖回了古玩城。
进店以前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其实就这t恤短裤有什么可整理的，赵南坐在楼梯上，瞟见自家哥哥这呆样，直接露出鄙夷的神情——瞧这出息！
谢砚没想到赵南这小子挺有眼力劲的，没把人带到内室，直接带到了二楼。
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二楼是他的生活空间，私人领域，赵南这小子真行啊，这么小就有这种悟性，以后大了还得了。
许若婷坐在二楼的客厅里，她还是第一次上来古董店的二楼，没想到上面这么别有洞天。
赵南刚才还把她带到游戏影音间里看了看，没想到里面全是最新的设备，谢砚还是个懂得生活的，对自己也挺舍得。
而隔壁就是古董修复间，里面形形色色的工具让她再一次刷新了对谢砚的认知，一个人能有这么多的精力吗？实在是佩服了。
谢砚要是再不来，赵南就会领着她进谢砚的房间参观了，那孩子的热情太炽烈，她都要招架不住，所以局促下催着赵南赶紧给谢砚打电话。
谢砚走到楼梯口，这会儿都打烊了，古玩城里静悄悄，赵南压低声音道：“一会送她回家，这是不是常见桥段？”
谢砚叹口气，以前可以，现在难喽，人有车了。
听到响动，许若婷已经出来了，两人一打照面，神色都有些微妙，假扮男女朋友过后再碰面，就有点尴尴尬尬，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游离。
“许大夫，你怎么这么晚过来？”谢砚先开口了。
许若婷说道：“我们走的时候，家里不是塞了不少东西，全放我那边了，我整理了一下，分出来一份给你，本来……”
本来她下班后送过来就准备走，结果遇到了赵南，这孩子热情得吓人，愣是把她拦下了。
赵南在边上傲娇得很，他哥能不能脱单，还得靠他！
“来都来了，怎么能放下就走呢，多少要坐一会嘛。”赵南抢先说道：“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怪害怕的，姐姐就当给我做伴了。”
许若婷也不多说了，把拿来的东西给谢砚，有花胶、有燕窝、鲍鱼干，干贝等等。
不愧是大户人家，这些食材像批发的，一拿就是一大堆。
赵南眨了眨眼，这两人真的是好古怪啊，许若婷也是心里直打鼓——【怎么回事，就不能自然一点嘛，不就是送点东西。】
看来尴尬的不止自己，谢砚就放心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你可以分给周虹姐和你小姨。”许若婷都帮他想好了：“不过，你平时不怎么开火吧。
“我哥做饭超好吃的！”赵南这下子不干了：“只是他一个人就懒得做，我大姨和姨父回来的话，都是我哥做饭给他们补身体，许姐姐，你哪天过来试试他的手艺。”
擦啊，自己连个十六岁的都不如，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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