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
凌阳看着孙悟空怒气冲冲地从那妖气弥漫的狮驼岭方向走回，脚步沉重，踏在地上竟引得周遭地面微微震颤。
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事，
他心知这狮驼岭确实是骇人听闻，否则以这猴王历经磨难、日渐沉稳的心性，断不会如此形于颜色。
孙悟空闻声停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强行压下那翻腾的戾气，但那双火眼金睛中的金光却愈发炽盛，如同两轮缩小的太阳，灼灼逼人。
他转向师父凌阳，又扫了一眼旁边因他神色而有些惴惴不安的猪八戒和沙僧。
“师父。”
“那狮驼岭里面……里面着实是人间炼狱，俺老孙自出世以来，上至天宫，下抵幽冥，见过无数阵仗，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灭绝人伦、惨绝人寰之地。”
”那由骷髅头垒砌成山的景观，那用人皮绷成的战鼓，那悬挂如林、风干如腊的尸骸，那流淌成溪、凝固发黑的血液，那冲天的怨气与妖氛交织，几乎凝成实质，无数生魂在妖风中哀嚎却不得超生……”
随着孙悟空的描述，猪八戒听得面色发白，肥厚的耳朵微微抖动，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九齿钉耙。
“……”
“师父，接下来你们就别待在这里了。”孙悟空语气斩钉截铁，“这狮驼岭，马上就不复存在了。”
话音未落，也不待凌阳回应，孙悟空当即捻诀，使出“身外化身”的神通。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原地瞬间出现了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化身，气息一般无二。
其中一个化身对凌阳躬身一礼，随即施展法力，卷起一阵清风，托住凌阳、猪八戒、沙和尚以及白龙马，瞬间腾空而起，朝着远离狮驼岭的方向疾驰而去。
猪八戒只觉眼前一花，耳边风声呼啸，不过片刻功夫，已被带出百里之遥。
那孙悟空化身寻了一处山明水秀、灵气充沛的安稳之地，将众人放下，随后金箍棒在地上划出一个硕大的圆圈，金光一闪而逝，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升起，正是那护身的“安身法”。
“师父，师弟，你们在此稍候，切勿出此圈，本尊去去就回。”那化身说完，对凌阳再行一礼。
与此同时，留在原地的孙悟空本体，眼中寒光一闪，不再有丝毫迟疑。
他纵身一跃，脚下祥云自生，托着他如一道离弦之箭，直冲天际。
那方向，
赫然是那至高无上、统御三界的——天庭。
…………
天庭，南天门外。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那碧沉沉琉璃造就的南天门依旧巍峨耸立，牌楼下，增长天王正手持青光宝剑，率领着庞、刘、苟、毕、邓、辛、张、陶等一众大力天丁，恪尽职守，巡视天门。
正此时，一道凌厉无匹的遁光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直奔南天门而来。增长天王眉头一皱，定睛看去，只见来人毛脸雷公嘴，不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又是谁？
“大圣，你来了。”
增长天王脸上习惯性地堆起笑容，主动上前打招呼。
他与孙悟空也算是老相识，五百年前没少打交道，知道这猴头性子虽急，却并非不讲道理，尤其取经之后，更是多了几分沉稳，往常见面，少不了插科打诨，开几句玩笑。
然而今日，增长天王话刚出口，便察觉不对。
孙悟空面沉如水，那双平日里灵动跳脱的火眼金睛，此刻却如同两颗冰封的寒星，深邃冰冷，不见半分往日的戏谑与随性。
周身更是散发着一股低气压，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嗯。”
“增长天王，今日就暂且不叙旧了，老孙有要事见陛下。”
孙悟空脚步丝毫未停，径直就要往门内走。
增长天王心下诧异，却也不敢阻拦，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口中道：“是，大事要紧，大事要紧，大圣您请。”
目送着孙悟空那杀气腾腾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缭绕的仙雾深处，增长天王不由得咂咂嘴，对身旁的神将低声道：
“奇哉怪也，这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惹着这位爷了？瞧这架势，怕是要出大事啊。”
旁边一位神将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天王，莫非是大圣在西行路上遇见了什么棘手的大麻烦，这才急匆匆上天搬救兵来了？”
“麻烦？”
增长天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增长天王嗤笑一声，“谁能给大圣造成麻烦？”
“要是真有，我还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存在，能够给大圣带来麻烦。”
…………
不提增长天王与守门天兵们在背后的种种猜测与议论，孙悟空此刻已驾云穿过了层层叠叠、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的宫殿楼阁，行走在通往凌霄宝殿的宽阔御道之上。
沿途遇到的仙娥力士，手捧琼浆玉液、奇花异草，或步履轻盈，或肃穆侍立。
他们远远见到孙悟空驾云而来，皆是心头一凛，纷纷停下脚步，敛衽躬身，恭敬行礼：
“大圣。”
“参见大圣。”
孙悟空心中怒焰翻腾，但面对这些底层仙侍的礼敬，他仍勉强扯动嘴角，算是回应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毫无暖意，反而更添了几分肃杀。
他并未停留，身形如风，继续向前。
待他走远，一名捧着酒壶的仙娥才轻轻拍了拍高耸的胸脯，心有余悸地小声道：
“刚才可是有些吓人呢。”
一旁的仙娥点头，“是啊，确实吓人。”
大圣她们是知道的，在闹天宫之前她们便听说了天庭来了个性格开朗活泼，天天开宴会的猴王。
那时候的大圣，只要他看你顺眼，不论官职，不论年龄，都拉去开宴会。
按照孙悟空的说法，“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我官大，反正肯定没我大。”
虽然后面大圣大闹天宫，但这些对她们这些仙娥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当初大圣打的只是那些神将，对于她们这些小透明是半点没有为难。
天庭宫殿千千万，唯有齐天大圣府里的最让人羡慕——在齐天大圣府，来来往往的神仙都是有名有号的，在他们面前混个眼熟，那是多大的喜事。
更别说每次宴会开完，那些众神带来的灵珍灵果往往都会有残留，这些都被那些仙娥给吃了。
当初大圣的话她们还记得：“拿去吃吧，这有什么不敢的，这树上长花果，地上种粮食，本就是给人吃的，他们吃得，你们吃不得？”
“怕什么，就说是俺老孙让你们吃的，谁敢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大圣自然不是没发过火，但那怒火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夏日的雷阵雨，倾泻之后便雨过天晴，很少真正记恨在心。
他更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热烈而明亮。
他很少真正意义上的冷下来，
而刚才大圣的笑里面看不见半分笑意。
当那以往温柔的大圣愤怒时，在他周围，哪怕他自身并没有特意催动法力，但似乎给周围笼罩起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使得下面的人都有一种窒息感。
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不怒自威”，都说天地变色天地变色，当真正的大神通者心情变化之时，那才是真正的天地变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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