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伪日光掠过六臂娃娃的头顶时，混沌珠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
不是往日的抱怨，倒像沙漏漏尽最后一粒沙时的轻响，分明是“时间到了”的提示
正把混沌碎片往嘴里塞的娃娃动作一顿，圆睁的眼睛眨了眨，“啪嗒”一声，半片碎片从嘴角滑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悬在半空的红云“咦”了声，周身翻腾的白火像被掐灭的烛苗，“唰”地缩回体内，露出原本那件被火光映得发红的红衣，发梢还沾着两缕未散的热气
通天刚令万剑劈断一根怪树枝，剑气却骤然溃散，灵剑“叮叮当当”落回剑鞘，他握着剑柄的手顿了顿，眉梢微挑，似有些意犹未尽
元始盯着被剑蛇啃得坑洼的秩序柱皱眉，柱身流转的符文却自行黯淡下去，那些银白的光纹像退潮般敛入柱体，露出原本青灰色的石质
老子身侧的混沌漩涡转速渐缓，最后缩成一缕温顺的灰气，绕着他指尖转了两圈，乖乖钻了回去
女娲正给娃娃缝的六臂袖套还剩最后一针，缠着她袖口的藤蔓却突然蔫了，叶片卷成枯黄的筒状，争先恐后缩回地里，露出被缠得乱糟糟、还沾着几片残叶的草地
姚悯心头先是一紧，随即涌上股按捺不住的雀跃，指尖却稳如磐石，屈指轻弹，五道柔和的混沌之力如薄纱般落下，分别罩在五人身上
那力量不具半分攻击性，却像无形的收网，稳稳兜住他们体内还在乱窜的法则
老子指尖的混沌气不再冲撞，元始周身的秩序光刃敛了锋芒，通天逸散的剑气收得干干净净，女娲掌心的造化之力凝成温润的光点，红云眼底跃动的炽烈火光也淡成了暖橘色
“道基初成，法则刚入，最忌躁进”
她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了蜷，骨节泛白，“回去后静心温养，莫再如此放纵。”
老子颔首，目光扫过被混沌漩涡啃出的空间裂隙，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终究只道“有劳大师姐了”
元始拂了拂袖，刚才被秩序壁垒崩出的银白碎片自行飞回他掌心，凝成枚莹润的玉简，他瞥了眼满地深浅不一的坑洼，淡淡道“此空间规则殊异，下次……当更谨慎。”
姚悯心里暗哼：这“下次”还是免了吧，她这颗珠子和她的神经可经不起再折腾
通天最是直接，收了剑便往旁走，路过姚悯时咧嘴一笑道“这空间倒是结实，下次还来试剑？”
姚悯皮笑肉不笑道“通天师弟，还是先把自家剑域练稳了再说”
通天“嘿”了声，晃了晃手里的剑柄，没反驳
女娲把六臂娃娃抱得更稳些，小家伙正揪着她的发丝打卷儿，她柔声对姚悯道“此番，多谢大师姐。这些造化余孽……”
她瞥了眼地上蔫掉的藤蔓和正往草里钻的兔子，那些兔子见她看来，“嗖”地全缩了进去，只露几簇灰毛在外面。
姚悯摆摆手道“我自会处理”
红云凑过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热气，眼睛亮晶晶的
“姚悯道友，我那火是不是挺厉害？”
他说着就想抬手比划，被姚悯一个眼刀钉在原地，悻悻收回手，挠挠头跟在女娲身后，耳朵尖还泛着红
姚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该出去了”
她抬手一挥，混沌珠的空间之力缓缓涌动，周围光影骤变，不过几息，便已稳稳落在主殿之中
众人都明白，是时候回去闭关了
老子率先开口道“这三日，有劳大师姐，我与元始、通天先行告辞”
通天与元始微微颔首，算是附和
女娲抱着娃娃，与红云一同道“我等也多谢大师姐\/姚悯道友。”
姚悯望着他们微微颔首，最后叮嘱道“法则入道，非一日之功，回去好生体悟”
五人齐齐点头，转身离去
离去时，姚悯眼角余光瞥见通天回头冲她举了举剑，红云挥着袖子傻乐，女娲怀里的娃娃还在揪着她的发丝，小短手晃悠着
主殿终于空了
姚悯转身回到混沌珠内的空间，望着满地狼藉
崩裂的断崖、剑痕交错的天幕、坑洼的地面、蔫掉的藤蔓……她僵在原地，足足三息，才猛地松了口气，后背“咚”地靠在身后的石头上，力道之大，震得石头滚了半圈
刚才强撑的平静碎得彻底，她抬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腹按在酸胀的额角，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笑意从眼角眉梢漫出来
“可算走了……”
话音刚落，混沌珠发出一声轻快的嗡鸣，像松了口气的叹息，分明在附和
空间里的混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崩塌的断崖重新隆起，断口处涌出的灵气凝成白雾
被剑气割破的天幕缓缓愈合，裂痕处闪过淡金色的光，像被针线细细缝补
地上的坑洼被地脉灵气填平，长出嫩绿色的草芽
那棵扎根核心的怪树“咔嚓”一声化作漫天光点，融入空间本源
啃墙的兔子、乱窜的剑蛇、残留的混沌苔藓，全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卷成光球，化作滋养空间的能量。
不过片刻，空间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甚至比之前更澄澈些
伪太阳悬在半空，洒下的光温温柔柔，落在草叶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姚悯踢了踢脚下刚长出的草芽，又抬头望了望修复完好的天幕，紧绷的肩背终于彻底放松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咔咔”响了几声，像是积攒了三天的僵硬都舒展开来，笑着对空气说“行了珠子，别委屈了。下次……罢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混沌珠又嗡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满足，像是在说“这还差不多”
姚悯失笑，随即离开了混沌珠
这三天的折磨总算过去，接下来，该让这颗被折腾坏的珠子，还有她自己，好好歇口气了
毕竟，后面还有太多事等着她
比如，那个困了她数万年
连天道都不能出手的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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