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璋被李寻渡连番质问逼得节节败退,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但他犹自不甘心,强撑着狡辩道:“纵然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李相夷刚愎自用、逼死师兄的事实!那夜……那夜单门主曾痛心疾首地问李相夷……”
“李相夷!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说的才是真理?四顾门没了你不行?!”
“是。这些年已经证明过了,正是如此。四顾门中没了谁都可以,没了李相夷不行。”
何璋话落,院内一时呆住。这话语中的狂傲与决绝,确实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却也目空一切的少年门主能说出来的。
连石水都咬紧了牙关,面色复杂地沉默下去。暗处的方多病更是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心情复杂难言,既为李相夷当年的锋芒所折服,又为这言语可能带来的误解而揪心。
何璋见众人反应,趁机轻叹一声,语气转为沉痛:“我为何沉寂十年?非是我不念旧情,而是李相夷名头太大,武功太高,我人微言轻,无处伸冤!今日,借着这四顾茶会,何璋恳请肖门主,为武林正道计,为单门主在天之灵,将李相夷的牌位,移出天下英杰殿!此等不仁不义、残害同门之徒,不配与我等英杰同列!”
“何铁头!你敢!”
刘如京闻言,独目圆睁,怒发冲冠,猛地向前一步,铁钩直指何璋。
何璋见李寻渡并未立刻出声阻止,只冷眼旁观,心中稍定,以为她也被这证据噎住,便更加有恃无恐地接着说道:“李相夷敢做下害死师兄这等天理不容之事,我为何不敢让他遗臭江湖,滚出英杰殿?!”
“对!李相夷滚出天下英杰殿!” 群雄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三三两两的附和声响起,如同火星落入枯草:“李相夷滚出天下英杰殿!”
声音逐渐增多,连成一片,带着被煽动起来的“正义”怒火。
“唰——!”
石水猛地拔剑出鞘,身形如电,已持剑稳稳立在通往英杰殿的台阶之前,面罩寒霜,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冰冷彻骨:“我看谁敢动门主牌位!谁敢上前一步,我让他脑袋搬家!”
她一人一剑,气势却如千军万马,瞬间镇住了不少蠢蠢欲动之人,嘈杂的声浪为之一滞。
就在这片因石水拔剑而骤然升腾的紧张与寂静中,李寻渡却突然嗤笑出声。
那笑声不大,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脸色铁青的何璋,落在了旁边那位一直作壁上观、眼底那丝兴奋与得意还未完全收尽的肖紫衿身上。
“肖护法,”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了然的冰凉,“看着这场由你一手导演、精心策划的好戏,看着这群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所谓‘江湖豪杰’……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肖紫衿猝不及防被点名,感受到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他脸色微变,连忙收敛心神,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悦,看向李寻渡的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杀意:“李阁主,你此言何意?肖某听不懂。今日茶会,乃是为了澄清流言,明辨是非,何来导演一说?你莫要含血喷人!”
李寻渡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再浪费。
她不再理会肖紫衿苍白的辩解,转而面向全场犹疑不定的江湖众人,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沉稳与力量:
“诸位!”
李寻渡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越而坚定,如同磐石击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诸位!今日这所谓的四顾茶会,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澄清流言,明辨是非!其真正的目的,从头至尾,就是为了抹黑李相夷,玷污他十年侠名,毁掉他身后清誉!而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她的手指倏地抬起,指向脸色骤变的肖紫衿,声音斩钉截铁:“就是他,肖紫衿!”
“你胡说八道!”
肖紫衿猛地站起,脸上伪装的和善与沉痛瞬间碎裂,只剩下被戳穿阴谋的惊怒交加,“李寻渡!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污蔑于我!此地乃是我四顾门重地,岂容你放肆!来人!将她给我拿下,轰出去!”
他试图以四顾门主的身份强行压制,挽回失控的局面。
然而,不等他身后的护卫有所动作,一个清冷的女声,自山庄大门处清晰地传来。
“我看谁敢在我的地方撒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乔婉娩不知何时已站在大门处,一身素衣,面色清寒,目光如冰棱般扫过全场。
她一步步走入院内,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四顾门虽重建,但这座山庄,十年前便已被我乔婉娩买下,如今是我慕娩山庄私宅的一部分!我,从未邀请过诸位今日前来,也从未答应过肖护法,借用此地举办什么茶会!”
她环视着满院的江湖人士,语气疏离而客套,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诸位今日若只是来饮一杯清茶,叙叙旧情,我乔婉娩欢迎之至。但若想在此处,在我的家中,肆意羞辱、诋毁前任门主李相夷。”
“就休怪我,下、逐、客、令!”
肖紫衿看着突然出现、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李相夷、甚至不惜当众与他划清界限的乔婉娩,脸上的冷静终于彻底崩裂,他急声道:“阿娩!我!”
“够了!”
乔婉娩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目光痛心而失望地凝视着他,“紫衿,告诉我,为何?为何你一定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抹黑相夷?甚至不惜伪造证据,煽动人心?”
她伸手指向地上那碎裂的青石棋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在此地住了十年,单师兄房中的旧物,我比谁都清楚!这棋盘,早已不知所踪多年!是你,是你特意将它找回来,精心布置了今天这场戏,对不对?!”
肖紫衿脸色铁青,还欲狡辩:“阿娩,你误会了,这棋盘是……”
就在这时,李寻渡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屋顶某处,随即,数十道身着灵渡阁统一墨色衣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四周屋檐之上。
他们手中捧着一叠叠纸张,随着一声令下,同时扬手。
霎时间,无数雪白的信纸如同漫天飞雪,又似祭奠的纸钱,纷纷扬扬地从屋顶飘落,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也遮掩住了肖紫衿瞬间惨白失色的脸。
院中众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或捡起飘落的纸张,只一眼,便骇然变色!
那上面,赫然是肖紫衿亲笔书写或盖印的命令拓本!
有下令搜寻特定样式青石棋盘的,有安排人手在江湖上散布“李相夷害死单孤刀”流言的详细指示,甚至还有与何璋等人往来的密信片段……
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这……这是肖门主的笔迹!”
“还有他的私印!”
“原来真是他一手策划!”
“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议论声、惊呼声、斥骂声瞬间炸开,方才还被煽动得群情激奋的“正义之士”们,此刻看向肖紫衿的眼神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鄙夷。
肖紫衿置身于漫天罪证和千夫所指之中,面色由白转青,再由青涨红,最后化作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遮掩了。
“不错!是我!那又如何!”
他猛地抬头,眼神阴鸷狠厉,扫视着众人,声音嘶哑地吼道,“我不过是抛出了一个引子!是这天下恨他李相夷的人太多!是你们自己愿意相信,愿意添油加醋!这也能怨我吗?!”
乔婉娩看着他这副毫无悔意、甚至反以为荣的模样,眼中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彻底湮灭,泪水氤氲了双眸,却倔强地没有立刻落下。
她苦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悲凉。
“我本以为……即便你一时走岔了路,总需要些时间,但你终归是能放下,能走出来的……是我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肖紫衿耳边:
“紫衿,我们之间的婚事……便到此为止,算了吧。”
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空洞而决绝:“背着这样的心结,你我……终究是过不了接下来的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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