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初代神帝那如同实质的帝道意志，化作的万古神山，携带着镇压诸天的恐怖威势，朝着凌霄碾压而来。
在这股意志面前，凌霄感觉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拍得粉身碎骨。
他那刚刚重新凝聚起来的一点自我意识，在这股庞大的压力下，再次变得摇摇欲坠。
“还不够……还不够！”
凌霄疯狂地嘶吼着。
他拼命地想要催动自己的“帝皇法则”，去抵抗那座神山。
但他的力量，相对于初代神帝那承载了整个神朝气运的帝道来说，还是太渺小了。
金灰色的光芒，被压制得不断收缩，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而他体内的虚无之力，则像是找到了机会的饿狼，再次开始了疯狂的反扑，要将他这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彻底吞噬。
内有心魔，外有强敌。
凌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
难道我凌霄，还没来得及真正君临天下，就要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疯子，或者被这老家伙给直接抹杀？
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
一股极致的不甘，从他心底涌起。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皇母后，想到了青鸢和白媚儿，想到了自己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宏图霸业。
他不能死！
更不能变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傀儡！
“啊啊啊！”
求生的本能，让他的潜力，在这一刻被压榨到了极限。
他的“帝皇法则”，非但没有被压垮，反而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开始发生某种奇异的蜕变。
那金灰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深邃，越来越凝练。
其中，那代表“王道”的金色，和代表“霸道”的灰色，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加玄奥的方式，互相交融。
隐隐约约中，一个新生的更加稳固的法则核心，正在形成。
但，这还不够！
初代神帝的意志神山，太强了！
它所代表的，是整个不朽神朝无数纪元积累下来的道。
而凌霄的道，虽然潜力无穷，但终究是新生的，还未真正成长起来。
“要败了吗……”
凌霄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瞬间。
一道沉闷而又古老的声音，如同跨越了时空，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太子殿下，您错了。”
是镇世玄龟的声音！
“您从一开始，就错了。”
“皇，非孤家寡人。”
“帝，乃万灵之首。”
“您只想着如何去‘统御’他们，‘驾驭’他们，却忘了，您，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您若只是舟，如何能对抗整个大海？”
“您需要做的，不是站在岸上，对着大海发号施令。”
“而是成为大海本身！”
镇世玄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凌霄即将沉沦的意识上。
成为大海本身？
什么意思？
“殿下，感受他们。”
“感受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绝望，他们的祈求。”
“不要去抗拒，不要去镇压。”
“去接受，去承载，去与他们，融为一体！”
“当您的意志，与亿万万生灵的意志，真正合而为一之时，您，才是真正的，无上帝皇！”
嗡！
随着镇世玄龟话音的落下。
它那庞大的龟甲之上，猛地亮起了一道玄黄色的光芒。
这道光，是它守护帝陵无数纪元，所积攒下来的“镇世守护”之力。
此刻，它毫不犹豫地，将这股力量，注入到了模拟空间之中。
玄黄色的光芒，化作一道屏障，堪堪挡在了那座即将压垮凌霄的意志神山之前，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一丝喘息之机。
“玄龟！你敢插手试炼！”
初代神帝的意志，发出了一声冷哼，似乎对镇世玄龟的行为很是不满。
“陛下，老龟并非插手。”
镇世玄龟的声音，平静而又执着。
“老龟只是，在为神朝的未来，留下一线希望。”
“太子殿下，是前所未有的变数。”
“他的道，不该用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规矩来衡量。”
“能否抓住这线希望，就看殿下您自己的了。”
镇世玄龟的声音，在凌霄的脑海中渐渐远去。
那道玄黄色的屏障，在初代神帝的意志神山面前，也开始寸寸碎裂，显然撑不了多久。
但，这已经足够了。
镇世玄龟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凌霄心中所有的迷雾。
是啊。
我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一直高高在上，将万民，将众生，当成我实现霸业的工具，当成我力量的来源。
我用王道去安抚他们，用霸道去震慑他们。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我与他们是“两个不同阶体”的基础之上。
我是皇。
他们是民。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将自己当成他们中的一员。
我只想着索取，却忘了付出。
我只想着统御，却忘了承载。
难怪，我的道心会动摇。
难怪，我的“帝皇法则”会被初代神帝的意志所压制。
因为我的“皇”，只是一个空架子。
而他的“帝”，却承载着整个文明的重量！
“我懂了……”
凌霄的眼神，在这一刻彻底恢复了清明。
所有的迷茫，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抬起头，看向那即将压顶的意志神山，看向那依旧在肆虐的“收割者”幻象，看向那无数在哀嚎中死去的子民。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痛苦。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慈悲。
是的，慈悲。
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这个杀伐果断的枭雄身上。
但这，却又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心境。
他不再去抵抗那股席卷而来的，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意志洪流。
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
他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张开了自己的灵魂。
像一个母亲，拥抱自己哭泣的孩子。
“来吧。”
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充满了力量。
“你们的痛苦，我来背负。”
“你们的绝望，我来终结。”
“从此刻起，我与你们，同在。”
他主动地将自己的意志打开，融入了那片由亿万万生灵的绝望和痛苦所组成的血色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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