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关内气氛肃杀，街道空旷，唯有披甲持戈的士兵林立两侧，目光警惕地注视着那独自走入瓮城的玄袍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比面对妖族大军时更令人窒息。
陆沉神色平静，步伐稳健，仿佛并非走入龙潭虎穴，而是闲庭信步。那双金紫异瞳淡然扫过周遭森严的戒备，并未有丝毫波动。在绝对的力量和清晰的认知面前，这些试探与防备显得苍白而可笑。
在数名气息沉凝的亲卫“护送”下，他步入帅府大堂。
堂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每个人脸上的阴霾。主位之上，镇守使赵莽面色凝重，手按剑柄，目光如电，死死锁定着陆沉。两侧的将领官员们更是神色各异，有疑虑，有审视，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也有少数带着一丝希冀的复杂。
“陆沉……参见赵将军。”陆沉微微颔首，并未行全礼，语气平淡，却自然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仪。
“陆首席，”赵莽声音低沉，带着审视，“别来无恙。听闻首席此番际遇非凡，实力突飞猛进，更于北境屡建奇功，挽狂澜于既倒，实乃天穹之幸。”
话语虽是称赞，但其下的警惕与质疑却毫不掩饰。
话音刚落，不等陆沉回应，下首一名隶属于李维派系的文官便迫不及待地发难，阴阳怪气道：“是啊，陆首席此番归来，着实令人‘惊喜’。只是这实力提升之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远超常理。不知首席可否为我等解惑，这通天之力，究竟从何而来？莫非真是得了某位上古大能的‘倾囊相授’？”他将“倾囊相授”四字咬得极重，暗示意味明显。
另一名武将也冷哼道：“黑石河谷之败，至今蹊跷。首席当时下落不明，如今却携无敌之力归来，身边还伴着昏迷不醒的殿下……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还请首席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您……依旧是我天穹之军师，而非……他族之傀儡！”
言辞愈发尖锐，几乎是指着鼻子质疑他已投靠妖族。
堂内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沉身上，等待他的反应。赵莽也并未阻止，显然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陆沉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质疑，并未动怒，反而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弧度。
“证据？”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我的存在，我所做的一切，便是证据。若我投靠妖族，北境早已彻底沦陷，尔等还有命在此质问我？”
“强词夺理！”那文官尖叫，“这只能证明你所图更大！或是妖皇的苦肉之计！”
陆沉的目光骤然转冷，如同冰刃般扫过那文官，后者顿时如坠冰窟，浑身一僵，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尔等愚昧，我不怪你们。”陆沉的声音转冷，“但若因尔等的愚昧和猜忌，延误战机，寒了将士之心，致使防线崩溃……那便是万死难赎之罪！”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那股收敛的气息骤然放开一丝！
轰！
并非针对任何人，但一股浩瀚、堂皇、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古老气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帅府大堂！
刹那间，所有人脸色剧变！
赵莽猛地站起身，手按的剑柄嗡嗡作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这股力量……纯粹、正大、带着一种令他血脉都为之颤栗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感！这绝非妖力那种阴邪暴戾的感觉！
那些原本叫嚣得最凶的官员，更是被这股威压震慑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这……这是……”赵莽声音干涩，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奇特而强大的威压。
“此乃，‘人皇之力’。”陆沉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大堂，也透过某种玄妙的方式，隐隐传到了府外，传入那些紧张关注的将士耳中。
“人皇？”众人愕然，这个称谓对于他们来说，更多是存在于古老传说之中。
“没错。”陆沉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我于绝境之中，侥幸寻得上古‘人皇’遗迹，历经试炼，继承其道统，觉醒血脉，方有今日之力。此力，源自这片天地，源自我人族先贤，旨在守护此界，荡平妖邪！”
他并未提及妖皇起源的秘辛，那太过惊世骇俗，眼下只需证明自身。
“空口无凭！”仍有顽固者强撑着质疑，“谁知这不是你编造的谎言？！”
陆沉似乎早有所料，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下一刻，一点璀璨无比、蕴含着无尽生机与皇道气息的金色光团在他掌心凝聚。光团之中，隐隐有龙影盘旋，有先民祭祀的虚影浮现，更有一种与整个天穹星大地隐隐共鸣的厚重感！
与此同时，他左眼中金色流光闪烁，右眼中紫芒微亮，朗声道：
“此力可能作假？”
“我一路行来，斩杀妖王，摧毁仪式，解救溃兵，延缓灵脉污染，此等行径，可能作假？”
“若我为妖皇傀儡，何须如此麻烦？只需袖手旁观，北境早已尽入妖手！”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众人心间。
那纯粹而强大的皇道气息是做不了假的！那实实在在的战绩是做不了假的！
就在此时，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亲卫急匆匆闯入，激动地大声禀报：“将军！城外……城外的弟兄们说，军师一路救治的伤员，体内残留的诅咒之力都被那种金色能量大幅净化了！许多濒死的兄弟都挺过来了！”
此言一出，更是如同重磅证据！
能净化诅咒？这简直是所有对抗妖族之人梦寐以求的能力！妖族岂会拥有并使用这种力量？
帅堂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质疑，所有的猜忌，在这铁一般的事实和那浩瀚皇道气息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赵莽将军脸上的疑虑终于尽数化为激动和羞愧，他猛地推开案几，大步走到陆沉面前，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深深一躬到底：“赵某愚钝，听信谗言，质疑军师，险些自毁长城！请军师恕罪！”
那些原本质疑的将领官员，也纷纷面露惭色，躬身行礼。少数几个挑事者，更是面如死灰，冷汗涔涔，缩在人群后不敢抬头。
陆沉伸手扶起赵莽，语气缓和了些许：“赵将军也是为关防负责，何罪之有。只是如今妖皇势大，内部更需团结，切莫再让亲者痛仇者快。”
“军师所言极是！”赵莽重重顿首，随即转身，厉声喝道，“还不快开关门，恭迎军师部众及长公主殿下入关！再有敢妄议军师者，军法从事！”
关门隆隆开启，等候在外的将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入关内。
信任的坚冰，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疑虑消除的振奋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帅府角落阴影里，一名低阶文书官眼中闪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妖族祭司同源的紫芒，悄悄捏碎了袖中一枚传讯符。
真相虽已揭露，但暗处的毒蛇，并未完全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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